他不停地叫着爸爸,我要爸爸,我要森叔。
兰瑜听不见,她的仇恨发了霉,无法复苏她情感里面的爱意。对儿子的害怕与惊恐不闻不顾,好似他的哭喊声成为了她怨恨的催化剂,一次又一次地猛踩油门。
她就这么在大路上横冲直冲,祁域川哭哑了嗓子,几次从座位上被她甩了下来。他慢慢爬上去,有好几次,眼看就要爬上去了,又被甩下来。
他像是一只沉溺在大海里面的企鹅,不忌海水的汹涌,却无比向往大地的开阔与阳光的温暖。终于,他爬到了座位上,刚刚坐好,甚至学着祁茂昌所教他的那般,准备系安全带。
他一双脏兮兮地小手,刚刚把安全带拉在手里。车子突然好似飞了起来,他的所有动作都停止了,哭泣声也没有了。目光直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车子就这么冲破道路上的防护拦,冲向江边,冲散沙滩上的游客,冲向江里。
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中。
他至今记得,那一刻的天色很蓝,是一种水洗透了的蔚蓝色。好像他的世界也透明了,即将与死亡接轨。
好在,祁茂昌带人很快赶到,在最快地时间之内采取了施救措施,把两人救了回来。然而,他却因为这极度地惊恐,发烧整整一个月。这次以后,祁茂昌担心兰瑜再做出如此吓人的举动,便忍痛割爱,放她走了。
祁域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下山的?他只觉得眼前的天变得如同那天的一般蓝,在他的心上编织下一根又一根心慌地弦。车子徐徐在路边停下,他双手紧紧地抓着车门,缓缓抬脚下车,依靠在车身上,难以迈步行走。
有人走过来:“祁先生。”
他颔首点头,把钥匙交给他。瞄见人群中的徐今,招手叫她过来。
徐今迟疑两秒走过去,祁域川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先打预防针:“别揍我。我也不是想要占你便宜。而是我腿软,走不动路了。”
徐今垂目看了他微微打颤地双腿:“害怕干嘛还要去赛车?”
这个时候,他没心情说笑,如实解释:“时樾说,只要我赢了他,他就去查是不是时程松把杨穆夏藏了起来。”
徐今的情感在他这句话中沉溺,表面上仍是不温不火:“时樾的话你也信。”
祁域川侧眸看了她一眼:“就算他不去查,至少也会去找时程松闹。这样一来,或许我们就有了机会。”
她不识好歹:“我可没让你帮我。”
祁域川拿她没办法:“安姐,算我自作多情,行吗?”
徐今转头,躲在暗处,微微一笑。
她把祁域川扶到位置上坐好,自己从车尾绕过去,坐进驾驶室。萧衡坐在后面,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祁域川,调侃:“祁老大,这点路你都要安姐扶,你该不会是吓破胆了吧?”
祁域川也不否认:“谁还没有点害怕的东西。”
萧衡大笑几声:“祁老大,你对得起你活阎王的称号不?”
“跟安姐一对比,我就是纸糊的老虎。”
萧衡双手臂靠在前面的座椅上:“你们相爱相杀的剧本我都写到几百集了,你这突然认怂,让我很不开心。祁老大,你就不能有点敬业精神?”
他又看向徐今:“安姐,你可别被他的表象迷惑了。祁老大这人,精着呢。你别看他这会一幅小白兔模样,实则心里一切都已经算计好了。”
徐今打着哈哈:“我又没有他有钱。他算计我什么?”
“算计你当他娃的妈。”
徐今伸手向后,敲在他的头上:“闭嘴。”
萧衡才不闭嘴,分析着祁域川的举动:“他害怕赛车,还要去跟时樾赛车。这是为什么?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哼,他这么做,就是想让你感动,然后再以身相许,最后他抱得美人归。”
徐今夸赞:“这么会推理,不去当警察还真是可惜了。”
萧衡自恋:“便宜你,还不好?”
祁域川抓起前面的纸巾盒塞进萧衡的嘴里:“聒噪。”
萧衡不怒反笑:“祁老大,你这是吃醋了?”
祁域川不说话。
萧衡怡然自得:“安姐,你就这么吊着祁老大,管他抓心捞肺,还是要死要活。咱们就吊着他,吊死他。”
祁域川侧目,一个眼神睨过来。
萧衡连忙抬脚,缩到窗边躲着,不忘煽风点火:“祁老大,我的命现在是安姐的。你要是敢动我一下,安姐不会放过你。”
这话,触了祁域川的雷点。想起徐今第一次拿刀与他对峙的场景,为护萧衡,就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再联想到七年多前,她为救萧衡,九死一生。
这醋,酿出了一池那么多,怎么都喝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