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遥鬼鬼祟祟透过被子的缝隙瞪他,看见他脸上一片红霞,当即冷笑了声。
折腾了一晚上,隔天起来又是装模作样,又是“嗯”“先吃饭”。
平静?冷淡?很酷?
装吧,可劲装吧,你个这么多年没吃上肉,好不容易捞着一顿自助餐的雪山老和尚……
百里川见人迟迟不出来,又凑到床里去,不顾里面的人惊呼,连人带被子一起捞了出来,隔着被子亲她发顶:“走吧,别把胃饿坏了。”
老和尚的服务很到位,先是把被子和人一起放在椅子上,拿来杯子盆子给人漱口洗脸。
好歹让人把脸给露出来了。
然后把早饭端过来,沿着重新合上的被子缝隙把米糕夹到“门口”。
被子里的人又把缩回去的脸重新露了出来。
乌遥这两个月被喂出了肉来,脸色红润,此时脸颊塞了食物,鼓鼓囊囊的,粉雕玉琢可爱。
百里川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果真手感奇佳。
乌遥狠狠剜了百里川一眼,又“哼”地一声,把脸扭开。
口中米香馥郁,她短暂地原谅了百里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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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界通路大开,位于交界处的云州水路便利,沾了不少光。
往来的货船、灵舟沿河而行,往来两界营利的商贾不在少数,沿街酒楼纷纷让舞娘和俊俏郎君在门前招徕客人。
此处喧嚷繁华,只比以往更甚。
乌遥一改以前在玄淼门的素净做派,石榴红裙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鲜艳牡丹,漂亮的簪钗要精心挑选,最后还得在镜子面前转一圈,听见头上哗啦的珠玉声才满意。
临行前,百里川给自己和乌遥戴上幕篱,又在乌遥嘟嘟囔囔“这么漂亮的裙子不让人看见多可惜”的攻势下,只让她戴上半遮面的唯帽。
他后悔了。
没成想半遮半掩反而更引人注意。
走进人头攒动的大街里,十个人里面,回头看的没有八个,也有六个七个。
百里川挡住不知道第多少个想上前探看的男子,忍不住了,伸手把在前面走得欢的乌遥扯回来,俯身从她的袖口里捞出手,紧紧握住。
众目睽睽,阳光正盛。
一个念头倏尔在百里川脑子里划过:他们以前还从未这般明目张胆地牵过手。
乌遥竟然也看着两人的手,没动。
“发什么呆?如今你可以在太阳底下牵我的手。”百里川言语间已经忘了乌遥跟以前有何不同,弯下腰,与她咬耳朵,“毕竟更过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
乌遥被他一激,耳朵红了,想把手放开,又被他抓紧,最后只能认命,顺从而窝囊地任他牵着手。
然而走着走着,她的手指也回握了过去。
十指相扣,贴得很近,也不觉半分有异。
就好像他们之间,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添置物什不过是借口,其实百里川压根没有多少想买。
乌遥今早走出被子前放了狠话,说要同他生一整天的气,实则一肚子气刚到云州就消了。她的怨怼抛到了九霄云外,牵着百里川到处跑,还真买了不少东西。
落地时,两人四手空空。
一圈逛下来,连雪鹿的新窝都买好了……
乌遥昨晚没睡好,逛得都有些累了,百里川倒还有些兴致,牵着她进了首饰店:“这店面开得颇大,听乌菁菁说,在这一带的名声是很高的。”
刚进门,店主就搓着手跑了过来,朝两人一看,见气质不凡,认出该是两名修士。
等百里川撩起幕篱,店主嘴边的赞美拐了个弯:“诶,这位道长有点儿眼熟,看来咱们有缘啊。”
百里川冷冷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店主笑容不改,瞧见这人虽然冷淡,牵着的姑娘却花枝招展,让他片刻不敢离手。
经验丰富的奸商迅速下了判断,指着一处,殷勤道:“给道侣买个披帛,日后一起飞升啊。”
百里川默了默,一盆冷水就泼了上来:“飞升云云,不过是梦话罢了。”
店主有些尴尬,像是想起什么,又很是感慨:“此话入耳虽悲,可若细细想来,又不乏道理,如今两界互通有无,比起以前……”
百里川却打断他,手指飞快:“这个,这个,这个,都拿来给她试试吧。”
店主:“诶?”
眼前男子眸光温柔,看着在不远处东看西看的姑娘:“给我的道侣试试。”
店主在接连卖出三条披帛后受了鼓励,又滔滔不绝介绍了不少首饰,每一样都能说出与乌遥的相配之处,大有“只要今天使劲说,这人就能把整个铺子买回去”的劲头。
乌遥看着跟在店主身后的百里川,若有所思。
走出首饰店时天色已晚,乌遥唯帽还没来得及戴,就听见身后百里川说:“簪子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