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会对你出手,就像今天一样。”
乌遥敛眸,提起裙摆,行告别礼。
百里川看着乌遥离开。
通往外界的门闭合,那一束日光也随之消失不见。
百里稚水颤抖着声音问:“会有那么一天吗?”
黑暗中,她眼眶湿润,“如今我只要靠近伏灼,就会不由自主觉得难过。我很怕,真的很害怕。现在天道能操纵我的心情,若是以后我的行为也能被掌握,就像伏灼一样……那时的我,还会是我吗?”
百里川抚上木栏。
“不会有那一天。”
就算有,他也依旧不会让琉焰乃至于其他事物伤到她。
就像今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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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淼门弟子们无不为大比结果感到高兴。
提前备好的礼花和装饰品都拿了出来,弟子们大摇大摆地将成串的金色小乌鸦和各类花朵挂在树上和路旁,在琉焰宗和飞星宗的舍馆前摆得格外多。
而真界大比的主人翁没有欣赏着欢天喜地的场景,只在少有人经过的林中找到一棵大树,坐在树下,抬头看天。
接天碧色,云聚云散,抬头是望不见尽头的蓝。
风吹过时,乌遥随风去看飘远的云,跟外面的喧闹没什么关系。
乌苓找到乌遥时,看见的就是她这副模样。
乌遥在他走近后便发觉了他,没有如平常一样第一时间对他笑,反而有片刻怔楞,抱着膝盖看他走近。
乌苓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在她身旁坐下,一如往常,与她笑道:“我,和菁菁,去看了,你的,比赛。”
乌遥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也对他笑了笑:“我没发挥好,打得很一般。”
乌苓摇头:“不,你,很厉害,很好。”
他从方才起就将手藏在身后,说出这句夸奖,才将遮遮掩掩的手拿出来。
原来在手上拿着一束花。
乌遥认出这是温水崖旁边的野花。
在玄淼门找到这样一大束花很不容易。而这些花儿的枝叶被精心修剪,被一条红丝带系着,由一只乌紫的大手拿着,漂漂亮亮地送到乌遥眼前。
乌苓说:“送给,魁首的,礼物。”
乌遥无言接过这束花,凝视许久,问乌苓:“什么时候去摘的?”
乌苓:“你赢了,以后,我想起,没有,准备,礼物。”
他发现乌遥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她:“喜,不喜欢?”
乌遥重重地点头,将脸埋在花里,听见乌苓说:“喜欢,就好。”
她将丝带拆开,认真将这些野花分拣,一枝叠起一枝,最后结成一束花环。
对乌苓说:“来。”
乌苓高高兴兴地低头,乌遥就将花环放在他头上。
阳光下,乌苓头上戴着花儿,笑容灿烂。
有那么一瞬间,乌遥透过阳光看见乌苓以前的模样。
白皙的,高大的,温和的少年模样。
乌苓将花环摆正,问乌遥:“好看,吗?”
乌遥笑着看他:“很好看哦。”
乌苓很高兴,于是拿出早就备好的糖糕分给乌遥吃。
乌遥接过糖糕,忽然对乌苓说:“那天我带百里川出温水崖,你认得那是百里川,也看见了我的鬼粟藤。”
乌苓愣了愣,点头:“嗯。”
乌遥问:“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遥遥,你有,自己的,事,要做。”他说,“我知道的。”
乌苓继续去吃那块糖糕。
乌遥久久无言,然后喊他:“哥哥。”
乌遥很少叫乌苓“哥哥”。
“苓哥哥”和“哥哥”不一样,前者是出于血亲之间的礼貌,而后者更亲近,更显出依赖,是乌菁菁独有的称谓。
要是叫错了,有人可是会生气的。
小时候她当着乌菁菁的面说岔了嘴,叫乌苓一声“哥哥”,乌菁菁当场与她急眼:“不许你叫他哥哥,他是我的哥哥,我一个人的哥哥!”
乌苓当时已经生病,迷迷糊糊听着也不劝架,傻乎乎地在旁边笑。
如今她这样叫乌苓,他也笑得傻乎乎:“怎么了?”
“哥哥。”乌遥又叫他一声,将头放在膝上,轻声对他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乌苓大抵不明白乌遥在说什么,听见她说了不太好的话,却依然笑着。
他一手拿糖糕,一手将头上的花环取下,轻轻放在乌遥头上,“这个,更适合,你。”
阳光下风很暖,花环上,一片叶子被风吹下,吹在乌遥眼前,挡住乌苓的脸。
她此时此刻忽然很想落泪。
远处却突然传来一个高昂的声音,怒气勃勃喊:“好啊!我说怎么都见不到人,原来都躲在这里吃东西!”
乌遥掀开眼前的叶片,看见乌菁菁几个大跨步走过来,那一点点泪意就随乌菁菁的步子一同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