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川随他一起颦眉看着乌遥,她一登场,他便不自觉将远鹤剑抱在怀里,往前倾了些。
乌遥的状态的确有些不对。
她前几场比赛还算认真,虽然是来打架的,但至多只会表情淡一些,从未黑过脸。
且她每次上场都十分有礼,哪怕能在短时间结束比赛,也会花上功夫与看台上的乌姓长老行礼。
可乌遥今天却没有要继续遵从礼数的意思。
她往赛场一站,浑身的肃杀之气简直同玄淼门的冬日寒气融为一体,身遭都要划出冰冷的刀锋。
而后斜乜裁判一眼:“开始吧。”
乌遥前几场打得都好似猫咪逗弄猎物,永远不会出先手,要看看对方先出什么招,看够了,再出手去打。
然而这次却没有观望对手的打算。
锣声一响,便疾冲上前。
云时雨也与前几场一样,唤出符箓作阵,身周随阵法闪出紫光。
乌遥却没用出蚀骨钉。她如今杀心甚重,蚀骨钉出手,若是不小心取人性命,反而赢不了。
云时雨没想到乌遥竟然赤手空拳与她打。
来参赛的两千个人里,谁会这么狂妄自大,连武器都不亮出来?
还真有。
只见乌遥以手做刀,灵力在指尖汇成刀锋,一个来回,就利落地将飘在她身周的符箓尽数斩断。
云时雨心呼不好。
乌遥太快了。
飞燕一样,每个动作都刮起风。
以符作阵需要时间,云时雨学到高阶阵法,运阵只需短短几秒。
然而就是这短短几秒屡屡被乌遥打断,根本让她出不了招。
她的速度快不过乌遥。
于是只能步步后退,被乌遥紧逼到赛场边缘,又勉强收符奔回到赛场中,然后又被乌遥逼了回去,如此往复。
方才登场,便显出颓势来。
观众席议论纷纷。
“卧槽,乌遥怎么这么猛?”
“不是吧,云二怎么被压着打啊。”
“他们不是说云时雨有云家的灯吗?怎么还不用?她真的有灯?”
“为什么一定要用灯,乌遥也没用蚀骨钉啊。”
前排有人大声道:“为啥不用灯?老子押了钱在她身上的,她就这么敷衍?”
“对啊,用灯啊!”
“云时雨,你的灯呢?!”
……
场周护卫的巡场,也压不住这些声音。
云时雨心里的石头一点点倾轧下来。
她并未与乌遥达成什么不用武器的和平条约,如今她躲闪逃避,也不过是在使用缓兵之计而已。
说不准下一个来回,乌遥会不会就用出杀招,或是传闻中的蚀骨钉。
可,云家的灯不是普通的灯。
那是燃魂灯啊。
如它的名字,要以燃烧寿元为代价,换取一时的增幅。燃烧越多,对实力的增幅越大。
若是要打过乌遥,需要烧掉多少寿元?
十分之一?五分之一?
……不会要烧掉三分之一吧?
云时雨蠢蠢欲动想要祭出燃魂灯的心思又压了回来。却在再次转移阵地的那一刻,从乌遥身后的方向,看见长老们在观战台上的目光。
欣赏有,讶然有,惊艳有。
都不是朝着她来的。
于是又有不甘。
法器不就是给人用的吗?不能用,那还算什么法器?
若是只用燃魂灯一次呢?就这么一次……
观众席有人惊呼:“快看!”
云时雨收回所有符箓,手势变换,掐出唤灯法决。
一时间,她身前亮起金色幽光。
那光芒凝聚成一支细而长的灯座,上嵌金色莲花一朵。
云时雨再念咒,莲花中便燃起火光熠熠。
云时雨果然看见乌遥的脸更黑了些。
她也终于有了看见胜利曙光的得意。
——乌遥确实前所未有的心烦。
心情像是放在滚水里烧,沸腾着一刻也没能停下来,只想快点将这场比赛结束,继续挖掘地道也好,休息也好,补觉也好。
反正,要回到温水崖。
好像离开那里的每一秒钟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她昨晚几乎彻夜未眠。
将纸张铺在桌面,提着笔,在灯光下一次又一次画出自己还记得的剧情线,比对着所有如今与之不符的异常。
将那些废纸付之一炬时,她看着火盆中跃动的火舌,却只能想起虎子那张脸。
他站在门前与她说:“遥小姐,您是怎么知道我有灵根的?”
太简单了。
因为幻鲛草只对凡人有用。
它掠夺凡人身体里的能量,将人变成没有灵智的怪物。一旦成熟,便无可救药。
虎子的母亲已经显示出被幻鲛草吞噬的端倪,而虎子却并无异常,只能说明他有灵根护体,不会被幻鲛草伤害。
乌遥并不想与虎子说这么多,与他说:“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