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揉了揉额角。
答案自然是不需要的,那他卖房,是为了给沈熙薇行个方便?!
武则天思量至此心中百感交集,作为一个母亲有人对她的女儿关怀体贴,用心照顾是天下母亲都会欣慰的,但作为要登基称帝的女皇,她却纠结起来。
她还查到谢泠祐还用了工部的人,帮着沈熙薇将三间铺面打通,重新修整。
他揽下这样的活计,堂堂瑞安侯花时间在这么多琐碎的事情上,除了为情,还能为何?
武则天揉了揉额角,得出了一个情理之中,意外之外的结论:沈熙薇也许是她的长女,谢泠祐钟情她的长女。
她叹了口气,不知该喜还是该悲,须臾这许多年,她一直惦记着女儿的消息,但这一刻真的来时,却来的那样不凑巧。
她紧蹙着眉头思量道:谢泠祐知不知晓沈熙薇是长公主呢?他是负责探查这件事情的,如果不知晓倒是好说,若是知晓了,那他便是有意隐瞒与她。
这便说明谢泠祐于君的忠诚,在他心中没有他对沈熙薇的爱情宝贵。
武则天心里泛出了猜忌的火焰,她不只是一位寻常的母亲,更是一位君王!身边的亲信可否赤诚衷心对她来说尤为重要。
谢泠祐若是查出了沈熙薇的身世却不是告诉武则天,那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他害怕,他为什么害怕,他害怕现下的行事之下,武则天会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堵住她登基称帝之前最后一次攻击而将“证据”沈熙薇直接杀掉灭口。
武则天狠狠的锤了一下桌案,怒火中烧:难道在谢泠祐眼中,她是一个会两次对自己的亲女儿冬夏杀心的人吗?
她是吗?
武则天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弛了,扪心自问,她找不到答案。
杀了沈熙薇,最简单,最直接。可她能够这样做吗?她的女儿本该是李唐王室里最尊贵的长公主,却因为她的缘故,飘零了这些年,现下,她刚刚有了起色,对于一切一无所知,她竟然要再次为了自己的抱负对她下手吗?
武则天不知道,她长出一口气,只觉得心中憋闷,没办法去细想。
窗外这场秋雨来势凶猛,越下越大,那雨点直直落在窗棂上,打的窗纸“噼啪”作响,冷风从屋角的缝隙中钻进来,将烛火细微的芒撞得影绰绰。
有风声、有雨声、有窗户纸的沙沙声,就是没有人声,整个大明宫现下便陷在了一种,巨大而不彻底的诡异静谧之中。
谢泠祐那架马车,踏着水花狂奔着的蹄声也混在这诡异的静谧之中。
它于马车内蹙眉沉思,留给他解决问题的时间不多了。
他现下对骆宾王恨得咬牙切齿,不为旁的,只因武皇杀女陷害于王皇后的流言,最后的证据指向他的心上人——沈熙薇。
如果他们发现了沈熙薇,便可以证明王皇后没有杀死过长公主,如果是王皇后杀的,沈熙薇又岂会被掉包出宫呢,事情到这里就可以添油加醋的去写武则天陷害王皇后的罪名了,甚至还可以杜撰描绘武则天本来想亲手杀女儿,可却阴差阳错才放过了,世人没有那么关注真相,只需要让本来的恨意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就够了。
谢泠祐思量至此,面若寒霜,这半年来,其实从未有人真正的着急去寻找过长公主的下落,无他,这是武则天登基之前最关键的事件节点,是她半生的努力就要迎来收获的时候,所有人更关注的都是她登基称帝的事宜,都想着等到武则天登基之后,大可以大张旗鼓的去寻找长公主的下落,再用前所未有的荣华富贵对她进行补偿。
武则天也是这样想的,因此,她对于寻找长公主之事,并未十分上心。
谢泠祐当时虽然不知晓沈熙薇的真实身份,但却觉得这是个好事情,在风雨飘摇中出现的公主前途叵测,在安稳繁华的时期出现的公主,才能得到武则天作为母亲真心的爱护,以及对过往愧疚的盛大补偿。
所以他是有意将此事放一放的,但武则天见过宋玉,她派了宋玉暗中追查,谢泠祐没有办法有违太后的命令,叫宋玉也放下,便只能顺其自然。
宋玉并没有旁的任务在身上,也不知晓此中的机巧,只把它当成一幢太后亲自交给自己使命,因此,对于此事的追查十分卖力,已经查到了当年带着长公主离宫的乳母尸身被发现的时候,少了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她推测乳母是把玉佩放在了长公主身上,用作日后相认的物品,也把玉佩的图样誊下,呈给谢泠祐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