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五娘抽出帕子拭了拭朱唇,起身去迎那人。
食间挂了道碧色的帘子,帘子一掀,进来的是个老翁,穿着蓑衣,须发花白,人干瘦,却精神健硕,他手中提着一壶黄酒,应是阴天下雨想喝这口儿,赶着去买,回去路上又恰巧经过了五娘的邸舍,顺便来登记出租自己的铺子。
赵五娘招呼道:“老翁有铺子要出赁?”
那老翁点点头:“就在本坊南曲中,从前是个绣庄,我家闺女开的铺面,如今说了亲,嫁的远,便想把铺子赁出去。”
“铺面多大,老翁想赁多少租子?”
“不大,但若是做成前店后舍也够。至于租子嘛,每月3000文。娘子若是有空儿,随我去看看可好?”
赵五娘朝食也用的差不多了,便道:“也好。”
又转头对沈熙薇道:“沈娘子要不要一并去瞧瞧?”
沈熙薇心想若是有个铺子倒好,即便雨天也能营生,左右今日也无生意了,于是便撑着把油纸伞跟着赵五娘一并往南曲去了。
老翁女儿的铺子收拾的十分整洁,装修也新颖,本来是个绣庄,因此充满着娘子们的香气,若是直接改成卖美妆和成衣的铺子倒也不用大改动,只需将后面隔出来一些做成个卧室便可。
要说在这地段,每月3000文钱也并不贵,可却超出了沈熙薇的预算太多。
赵五娘知晓沈熙薇还未做几日生意,手头不宽裕,便和老翁商议,能否在价格上做些让利。
“若是半年付一次租子最低2500文钱每月。切不可再还价。”
沈熙薇思量道:半年交一次租子要交一万五千文钱,再要动土隔出个卧室,采买些生活用品,没有两万文钱可不敢想。
赵五娘又和老翁攀谈了几句,便别了老翁和沈熙薇往邸舍走。
到达邸舍之时,沈熙薇才想起自己一早便来寻赵五娘,是为了给对方送口脂的。
此时便将口脂拿出给了五娘,又自嘲道:“打了五娘一顿秋风,又跟着雨中漫步了一场,倒是把正经事忘得一干二净。”
赵五娘得了四管儿不同色号的口脂,欢喜的紧,只笑道:“好事不怕晚,这管状口脂甚美。”
她欢欢喜喜的别了沈熙薇打算去对镜梳妆,临了又柔声对沈熙薇道:“方才那老翁的铺子实在不错,怕是不要几日就会赁出,若是沈娘子有兴趣,要早做筹谋才好。”
沈熙薇行了个肃拜礼:“多谢五娘关心。”
她在心中盘算,手中已备货的60管口脂,都卖出的话80*30+120*30=6000文,加上积蓄2200文,依旧不够。
赚钱要抓紧,如此想着沈熙薇又返回自己的房舍之内,开始制作管状口脂。
这场雨淅淅沥沥下到晚上还未停,沈熙薇劳碌了一整日,腰酸背痛的起身,通过今日努力,做了十八管口脂,加上昨日做的八管,存货二十六管,明日再接再厉!
“咕噜!”肚子响了,她才想起除了早上那顿羊肉饽饦,一日未尽饮食,只得撑起油纸伞出门,心中祈祷着坊间还有食肆未关。
因着接连的雨,洗去了平康坊的热闹繁华,邸舍周围的食肆早早便关了。
沈熙薇只得继续往南曲走,想着南曲的艺妓大抵晚间才有机会出行,兴许食肆还能开着。
平康坊的风俗,妓子白日不得出门,只有在每月八日、十八日、二十八日,艺妓们才可白日出门到寺庙听尼姑们说经,但出门之前亦要先交给“假母”一贯钱的押金①。
至于其它白日出门的机会,便是有恩客叫去家中陪酒,不然就只能在深更半夜,四下无人之时,留过押金再好好讨好假母,得个在本曲转转的机会。
沈熙薇撑着油纸伞,一路思量着走到了南曲。
雨依旧在下,迎面来了一辆犊车,赶车的人穿着蓑衣带着蓑帽,可那拉车的老黄牛却好似不在乎绵密的雨,只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往前走,经过沈熙薇身旁的时候,还出人意料的停了下来。
车帘一掀,露出宋都知的一张俏脸来:“夜深雨急,沈娘子这是要去哪,用不用三娘相送?”
“宋都知见笑了,儿只是有些饥饿,想去寻些吃食罢了。”
宋三娘巧笑:“本曲有家卢记食肆的玉露团子不错,方才出门之时见还开着,沈娘子不妨一试。”
沈熙薇颔首,别了宋都知继续前行,不多时候,果然看见了卢记食肆的招牌。
沈熙薇停住脚步,进到了食肆之中,点了一份宋都知推荐的玉露团子,等待食物上桌之时又不禁思量,这样晚了,又下着雨,宋都知去见谁呢?
“女郎的玉露团子好了。”
沈熙薇收回思绪,抬眸瞧见眼前开食肆的小郎君,颇为温文尔雅,看着便赏心悦目,再夹起面前的玉露团子咬一口,齿颊之中全是清甜的豆香味,亦泛着丝丝的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