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太今日朝食用的是鸭肉汤饼,她上了年纪,不太用凉的,即便炎炎夏日,也还是用热的,如今一碗汤饼已经用去了大半儿。
刘老太太拿着青花瓷勺子,舀了一口汤饼吹着,听春丽说沈记的阿罗急着要来见她,并没有恼,只道:“我用完这一口,便去漱了口,让她去正堂等我吧。”春丽听闻此言,松了口气,挺好的,自己没有被骂,也帮上了阿罗。
阿罗才到正堂不久,刘家老太太便来了,阿罗见了赶忙一揖,眼泛泪花道:“刘姥姥,沈娘子这边有急事儿求着刘姥姥帮忙。”
然后便一五一十的讲了今早发生之事。
刘家老太太听完,蹙眉道:“你回去同我小友讲,前日有人辗转找到刘记,来收二色绫,老身当时便觉得十分可疑,要说这二色绫平素里用的并不多,想买的人寥寥,真有想用的,便直接布行买去得了,怎得跑到了我刘记呢?
那定然是布行的货都买不到了!
老身于是叫人略略打探,果然市面上的货已经在一夜之间被人恶意垄断,老身想着,小友最近用这二色绫做得珠帘帷帽在长安城风头正劲,心中便料到这人许是冲着她来的,便留了个心眼儿,没有售卖刘记的存货,也暗中问了其它连带经营绮罗的同业可否有二色绫,若是有的,便将二色绫都收到了刘记,没想到才过了一日,小友便真的需要了,你放心,我这边与你说着话,那边已经让阿贵去送到沈记了。”
阿罗听了这话,赶紧去谢刘家老太太。
刘老太太又道:“我刘记既然和沈记合作,自然一荣俱荣,外人看着都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下就是我刘记想另转码头,上面的贵人也不会认的,沈记倒了,对我刘记没有任何好处。”
她又悄声道:“沈娘子做生意时日不长,许是并不知晓各家实力,老身只说一句,整个长安城里,有将二色绫以及彩云丝一夜买空实力的商户屈指可数,你且记下老身说的几家回去告诉你们娘子,她慧质兰心,听了自然心中有数...”
阿罗这边好好听着刘姥姥说的话,那一边儿,阿贵媳妇早让他赶紧给沈记去送货,阿贵素日里收过不少沈熙薇的赏钱,却也没有帮上过什么忙,虽说在送货上是勤快了点,但却总有种无功受禄的感觉,这赏钱总拿得不踏实,偏偏他又舍不得这份儿赏钱,一直想着何时能帮上点忙儿。
今日一听见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眼睛都亮了,赶紧拿着老太太的批字到库房取了货,点货时候也格外留心了些,有一匹二色绫被压在了紧底下,管仓库的都没看见,倒是阿贵上心了,眼尖给抽了出来,这小小的举动实质上却帮了沈熙薇的大忙。
阿贵一装好货,便快马加鞭到了沈记,到的时候,阿罗还没回来,巧娘接的货,正惆怅没法给阿贵结款,阿贵却主动通融:“没有多大的事儿,这条子明日一早才交,明日我过来送货时候再和阿罗娘子算好就成。”
巧娘赶忙谢着收了货,再一盘点,不多不少刚好是可以做出五十顶珠帘帷帽的二色绫。
巧娘赶紧感激老天爷,殊不知这不单单是神明的庇佑,也是沈熙薇有心,一早便上下玲珑,结下了善缘,她在走运的时候没有任何傲慢,用心对待每个人,现下遭了苦难,阿贵也把沈熙薇的困难上心,其实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份工作,经手的每个人都多尽职责一些,结果就会完全不同,总之,不论如何明日这一关是能过了,起码保住了沈记的店铺信誉不受损失。
巧娘盘点好了原材料,赶紧把二色绫分配给众人,又想着这个节骨眼儿上,沈娘子却不在店铺中,尤为奇怪。
再说沈熙薇这边,她方向匆忙奔出店中,就是去找赵五娘的,现下在赵五娘的邸舍里,一手支在柜面,一手将买来的一兜子葡萄递给五娘,满脸堆笑道:“五娘,我现下便想在崇仁坊买栋房子,自住用的,请五娘紧帮着看看,急用。”
赵五娘并不知晓沈记眼下的危机,只一边接过葡萄,一边笑道:“沈娘子果真发达了,这才多久的时候,就要买房子了!要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五娘手中到真有一栋才登记的崇仁坊房子,离沈计绮罗的距离也近,沈娘子若是有兴趣,这时候五娘刚好得空,我俩便去瞧瞧。”
一路上,赵五娘和沈熙薇详细介绍了这栋房子的基本情况,这栋房子距离沈熙薇现下的铺面非常近,只在沈记后门对着的那条卷子,如果步行的话,按后世的时间算,仅仅需要三分钟脚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