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娘抬眸望了望沈熙薇,见她面目温和,笑容可掬,虽不过是个商贾,但形容举止之间竟然颇有风华。
因此印象不错,又好奇她说的独特饮品到底能有何不同,郑三娘便点了点头。
沈熙薇为郑三娘送上了清凉解暑的梅子饮。
要说盛夏酷暑,郑三娘却带着厚重的黑色幂篱,早就热的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如此接过一直放在井水中冰着的梅子饮,抿了一口,郑三娘立即觉得好似火焰山的火炉迎来了芭蕉扇,凉爽的沁人。
她赶忙又喝了一大口,结果味道酸酸甜甜又泛着桂花的清香,比素日里用过的清爽许多,竟然十分解渴,郑三娘竟忍不住“咕咚咕咚”的将酸梅汁一饮而尽,然后,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心情也不似方才那般焦躁,只觉得愉快了不少。
人间烟火最能抚慰人心,大夏天的一杯冰饮,作用比热情推销的话语可大的多,一杯饮子用完,郑三娘对沈熙薇的印象好了不少。
所谓“吃人嘴短”,她再抬头望向沈熙薇之时,心中比方才多了一份亲近,又见沈熙薇神色自在的立于她身旁边,但是目光并没望向她,只望向铺面里的人潮,毫无催促她的意思,她心中反倒生出了些不参与购物的愧疚来。
按说沈记也不缺客人,可沈熙薇却能注意到不安的自己,这无疑让郑三娘心头一暖,她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沈掌柜,我素日里,总带着幂篱,素面朝天惯了,并不用胭脂水粉,可是香料一类倒想看看。”
沈熙薇一作揖:“娘子这边请。”二人便来到了香料柜面之前。
装着白檀香的银球状香囊中,散发出零陵香与白渐香的味道,前调是欢快浓郁的果香,后调则是清甜芳馨好似大自然的青草,郑三娘将银球拿握在玉手之中,那欢快的果草香味于夏日之中散发出无尽盎然的热情,郑三娘隔着幂篱嗅到,竟也不自觉的露出欢快的笑来。
她的兴致又高昂了些,沈熙薇做得酸梅饮子不错,推荐的香料也颇和郑三娘的心意,她又看见店内其它贵女都兴致勃勃的采买着沈记的云顶帷帽,尤其是她阿姐郑二娘,那股欢心的劲头,简直好似忘了还有她这个阿妹。
郑三娘有些蠢蠢欲动,不由得用指尖轻叩着手中的银球香囊。
这举动自然被沈熙薇收下眼里,她面上却不显,只如常道:“这银丸香可和女郎心意?”
郑三娘点点头:“便留了。”
沈熙薇动作麻利的将郑三娘选的香料放入木盒之中,又包好了牛皮纸袋。
郑三娘的目光扫到了不远处的管状口脂,抿了抿唇:“听闻沈记独创了管状口脂,长安城的十大香粉店都在今日上架了。”
沈熙薇自在道:“嗐,都是同行互相帮衬提携,不过此种口脂十分不错,涂上气色颇佳,儿涂的这款名唤天宫巧,豆沙色,并不艳丽,娘子可要试试吗?内有雅间。”
郑三娘往沈熙薇面上扫了一眼,又将目光定格在她的唇上,是一种十分温柔动人的豆沙色,确实显气色又不浓艳,衬得人也温婉了高华,尤其是最后那句内有雅间打动了郑三娘的心——即便不好看,也无人能见到。
她心中泛起了涟漪:“要么,就试试?”
沈熙薇拿了管状口脂的试用装,又另外择了燕支粉、眉黛等物与郑三娘一并到了雅间。
郑三娘见雅间内只有沈熙薇一女郎,稍微犹豫了下,但见沈熙薇坦荡无比,且她愿意和沈熙薇一并来雅间,没有拒绝,便是已然起了改变的心思,又见沈熙薇只是含笑等着,并无催促的意思,终于一咬牙摘下了自幼罩在头上的幂篱。
沈熙薇自然而然的望向郑三娘,其实三娘容貌甚美,只是眼下有颗痣,实质上这颗痣倒是平添了三娘的风致,后世还流行过这种泪痣妆。
可在本朝大抵无人欣赏泪痣,可能郑三娘还听过一些不吉利的闲言碎语,因此心内介怀,不愿意装扮自己,更不愿意摘下帷帽。
沈熙薇见了自是心中了然,可面上却及其自然道:“娘子皮肤白皙,轮廓柔和,正合适这豆沙色的口脂。”
郑三娘见她对那颗痣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心底舒畅了些许,但仍有些不自然的理了理鬓发,才接过了那管状口脂,又小心翼翼的点注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