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霍幼央就没什么意识了,她烧得厉害,祁天就算把她扔进蛇窝她也不会有反应了。
后来半梦半醒间有人一直给她喂水喂药,就这么睡了一天半,霍幼央终于退烧,意识清醒起来。
祁天有些严肃地问她:“你身体很差,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霍幼央笑了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喝过一些粥之后,霍幼央精神好了许多,问祁天:“你还想知道什么?”
祁天身边的广安送了壶水进来,祁天给她倒了一杯,示意她:“你讲的事再说一遍,全部。”
霍幼央于是又开始重复。
祁天很会提问,一句话会给她挖无数个坑,霍幼央有时甚至跟不上他的思路,几乎连不想告诉他的事情都被套了个遍。
祁天让她把这个故事正着讲,倒着讲,从中间分开来讲,想要在她十几次的重复中找到破绽,如果霍幼央说的这些只是她听来的,那么总会出现他能察觉出的错误。
可是,当霍幼央如数家珍地说出他当年都穿过哪些款式的裙子,梳过什么样的发髻,怎么学女孩子走路的时候,祁天觉得自己的人生被出卖了。
他的人生被完完整整地出卖了。
日月可鉴,他是如假包换的纯纯爷们儿,小时候的女装历史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没有之一。
关键他穿小裙子,家里的长辈除了他爹竟然还都觉得他可爱漂亮,合伙把他推向无知的深渊。而他爹,因为拗不过他祖母和娘亲,除了没眼看之外什么都不能为他做,祁天一想起来就生气,天底下还有这样做爹的吗。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在霍府被霍幼央骂臭流氓以后,他才恍然觉醒了自己的性别意识,说起来都叫人想摔桌子,知道他费了多大劲才让他们不敢在他面前轻易提这些事吗!
不可能再有人能对他如此熟悉,霍幼央总不会是闲来无事写了本回忆录让人传阅背诵,只为了她一朝死了,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来耍他一顿。
祁天面色凝重,脑子全是那个不可能发生的念头,在霍幼央病着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想过了除此以外的所有可能,但是都被推翻了。
这世界上不会有一个人与另外一个人一模一样,他只是无意间拿蛇来吓唬她,但霍幼央怕蛇的毛病是因为他,是他害她和一条大蛇关在一起差点死掉,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祁天把每个细节认真地回忆了无数遍,不得不承认,他竟然动摇了。
“我在羌疆醒来以后,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确实是我,在一个不属于我的身体里醒来了。”霍幼央看着祁天的眼睛,等待他的宣判,“你相信我吗?”
“我如果不相信你,好像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东西监视了我从小到大的生活。”祁天顿了顿,神色莫辩,“世界之大,确实无奇不有吗?”
霍幼央看着祁天,试探地问:“你信我了?”
“没有,”祁天摇头,复又瞪她,“你说你冒充那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霍幼央心里一紧:“我冒充她能干什么?”
祁天想了想,竟然迟疑着说:“冒充那个女人倒确实没什么好处。”
霍幼央:“……”
有点不确定祁天是不是本性发作,开始故意耍她了。
“我再问你个问题,”祁天凑过来看着她,一个人夸张地占了整张桌子,“你当时真的没看清我里裤什么颜色吗?”
霍幼央在这还当正经话听呢,没想到他又问这个,顿时没好气道:“没有!我没看见!”
“没看见啊。”
祁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还是清白的。
第十四章 回城
感谢当女孩儿的那些年没影响了祁天脑子的发育,在纠结完自己的里裤之后,他终于信了霍幼央。
霍幼央本来应该感动,应该如释重负地与他抱头痛哭,但是再丰沛的情绪也被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弄得不上不下,连喜悦都夹杂着几分咬牙切齿,只想阴阳怪气地对他说我谢谢你!
祁天让广安去准备,他们稍后就回城,现在再看这里条件如此简陋,霍幼央重病未愈又雪上加霜,还穿着不合身的男装,着实有点可怜。但他当然也不表现出来,只欠兮兮地笑话她头发都有味道了。
霍幼央忍不住骂他:“你还说,而且你也好过分,那天我胳膊都青了,还用蛇吓唬我。”
祁天伸出自己的胳膊:“蛇是意外,胳膊要不你掐回来?”见霍幼央真的准备动手又连忙缩回来,“你还真掐,对待你这种可疑的人就得这样,小爷全靠胆大心细才行走到今天。”
霍幼央揭穿他:“胆大心黑吧。”
祁天摆摆手:“这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