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终于盼到变天,个个都笑开颜,主街上仍有不少人四处奔走,做着大雨前的准备。
贵女出宫的消息一早就递到各家府邸了,此时路边已停了几辆接人的马车。
虽都是普通规格,但总归有车可乘。
可言俏俏张望了一圈,才知言家根本没派人来接。
她不自觉蹙眉,局促地抱紧了怀里的金丝楠木盒。
虽早知道叔父叔母对她态度平平,但却万万没想到连一辆最简朴的马车都不肯派来。
若是她一个人就算了,她还可以自个儿慢慢往回走。
但林琅如今是她的护卫,自然是要跟她一起回吉安伯府。
眼见着别的贵女都陆续乘车离开,她们二人却还背着包袱站在宫门外。
连守宫门的侍卫都三番两次看过来,再不走怕是要被驱逐了。
终于,林琅斜睨她一眼:“?”
言俏俏只得低下头,窘迫地小声道:“……好像没有人来接,可能要走回去了。”
她本想雇一辆也好,可一是手里银钱不多,二是雇马车的地方离这里有三条街,走过去也费劲。
好在林琅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问清了吉安伯府的位置,便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言俏俏抱着东西跟上,心里越发愧疚,又怕林琅后悔答应做她的护卫。
她纠结片刻,快步挤到对方身边,信誓旦旦地道:“你放心,等攒到钱,我每天都雇马车给你坐。”
林琅:“……”
她沉默一瞬,余光瞥见言俏俏紧张的模样,才勉强嗯一声。
言俏俏这才松了口气,也专心赶路。
吉安伯府离宫城的距离不近,当初坐马车过来都花了一个时辰,何况现在要靠两条腿走回去。
好在才走出去半里路,前方便急匆匆驶来一驾马车,赶车的铆足了劲喊道——
“二小姐!二小姐!”
言俏俏定睛一看,发现竟是吉安伯府的门房高强。
入宫前她赠给对方木雕麻雀,碰巧拿去换了不少银子,他便对言俏俏很是感激。
高强将马车停好,跳下来摆好小凳,又接过她手里的木盒,热情道:“二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言俏俏虽算不上娇气,可一想到要抱着大木盒走那么远的路,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高强的出现无疑令她如释重负,不自觉弯了弯唇,轻松道:“是叔母让你来接我的吗?”
闻言,高强挠挠头,看了眼一同上车的林琅,觉得她面生,便没多说,只是将小凳收好,调转马车的方向。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
其实老爷夫人根本就没将二小姐出宫的事放在心上,他只是个门房,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路紧赶慢赶。
况且他没资格调用府里主子出行的马车,这辆还是平日下人采购拉货用的。
这些话要说给二小姐听,她得多伤心啊。
高强不太忍心。
不过其实言俏俏并未想那么多,她坐马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说她见识短浅也好,反正她只觉得不用自己走路就是好的。
她摸摸泛旧的坐垫,又好奇地掀了侧帘看外面的街景。
女子发间的两朵珠花随着马车颠簸颤动不停,陈旧的木板之间不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林琅到底出生于高门大户,打眼一瞧便知这马车恐怕是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凑数的。
偏头,却见言俏俏不知看见了什么,正愉悦地翘起嘴角,笑得天真又纯粹,当真是容易满足。
林琅的话也就咽了回去,没有多管。
终于,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吉安伯府。
言俏俏对言府并不亲近,但想到自己安居两年多的偏僻小院,多少有些回家了的感觉。
从马车下来,她便赶紧问高强:“大夫每天都来给林妈妈看病吗?”
高强是门房,对这个倒十分清楚,回道:“对,来的是碧春堂的李大夫,不过……”
他迟疑道:“每次呆的时间都不长,最多两刻钟就出来了。”
言俏俏心里叹口气。
林妈妈病症本就严重,再加上住处偏远,来回一共两刻钟,哪里能诊治得很仔细。
但她其实也隐隐料到李氏不会那么好心,肯花大价钱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仆妇。
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她才答应下来,至少先稳住病情。
想要治好林妈妈,还得想别的法子。
言俏俏道了声谢,就要从侧门入府。
“对了,二小姐。”
高强喊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入宫前托小的帮您留意来访的人,小的值守时一点都没马虎,但确实没有这样的人。”
言俏俏眨了下眼,才想起当时她迟迟联系不上小九,又怕自己入宫期间他找来,便拜托了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