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致只是微笑,没有反应——可能他确实看不懂火的眼色。
王灼:“怎么不说话?”
荆苔:“呃……这就……说来话长了。”
楼致摸着一把空白扇子,合拢轻轻一敲灯杆:“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之后再说吧,纤鳞君,你这托着一束火都要来断镜树山不仅仅就是为了来见令师兄一面吧。”
荆苔顶着王灼发火的眼神,火苗畏畏缩缩地跳了几下,心里直道这楼致怎么说话还是不客气就不知道给自己打打掩护吗。
荆苔:“呃,其他的暂时还说不过来,但是师兄,我想把这里的阵法烧穿。”
“烧穿?阵法?”王灼吓了一大跳,狐疑地觑向断镜口的万丈之下,警觉道,“这就是你当然要从这里跳下去的原因?”
荆苔“唔”了一声。
“确定吗?”王灼语气淡然地问。
荆苔犹豫道:“现在确定了。”
“现在?”王灼阴阳怪气地重复。
荆苔浑身一颤,坏了!说漏嘴了!
王灼冷笑:“那请聪明勇敢的纤鳞君请您告诉我,您跳下去的时候也不确定吗?”
正想继续解释的荆苔:“……”
楼致叹气,再次走过来问荆苔:“这里的阵法有何特别之处?”
荆苔如得大赦,忙道:“通过这里的阵法可以穿由疏庑到眠仙洲。”
王灼好容易放过了那一茬,转而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哪个疏庑?哪个眠仙洲?”
荆苔:“就是翥宗的疏庑……和师兄想的那个眠仙洲。”
“眠仙洲到底是不是神地?”楼致忽然问。
“是,也不是吧。”荆苔说,“曾经是,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刻也会是。”
王灼忙道:“那师尊和师叔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是献祭、还是?”
献祭?
荆苔一愣,但现在的他实在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先苦笑一声,摇摇头,王灼的眼珠子暗下去,荆苔问:“禹域的灵石还剩多少?”
“自从锦杼关的珠脉坍塌后,禹域全境的珠脉还剩下四处,产出灵石还算是丰盛。”王灼想了想,苦涩道,“但从水面开始上涨后,珠脉就跟漏了气似的,灵石越来越少,如今根本就没几筐。不只是禹域这样,十六蓂全都是这个样子,我们也集议过,但也没有办法,其实我觉得是水不够干净,所以灵石才产不出来,如今大家都是紧着必要的事情在用,如无必要就不用了,所以你看点银箔灯的人越来越少了,民间都用回了寻常的火烛。”
楼致道:“昧洞那边倒是好些,主要是人少,毕竟雪山灵了那么多年。”
“师兄,我有个风险很大的主意。”荆苔觉得这话已经是说不出口了,在灵石缺少的今朝。
王灼看出他的犹豫:“你先说,能不能办是我们的事。”
“可能会很凶险,可能代价很大,可能不一定有结果……”
“你先说。”
荆苔抬起头,认真而眼神灼亮道:“我想……用灵石把这里烧穿,我想让断镜口变成一个巨大的、灵火旺盛的银箔灯。”
第181章 老烟水(八)
王灼和楼致二人像是被荆苔大言不惭、异想天开的话给吓得都僵了,咸腥的风呼啦啦地吹,王灼发顶的鹿冠还是那样晶莹剔透,像每位祖辈想要在洪水中逆行、在天灾中反抗的勇气那样美丽和虚幻。
楼致沉默了好大一会,才开口:“变成银箔灯,又如何?”
“前辈大能从珠脉偶尔会冒出的银色天火火得到灵感,做成如今人手一只的“银箔灯”,银箔灯的符咒也是流传最广的符咒,凡人亦可施行。”荆苔用那种说书人的语气慢悠悠地说起,声音不太高,听上去近乎于轻言细语,“在银箔灯现世之前,十六蓂发生的大事,师兄可还记得?”
王灼茫然思索:“银箔灯现世之前?”
“师兄手上可还有银箔灯?”荆苔问。
“现在乾坤袋不能用了,屋子里还有一盏小的,我去拿。”一侧的楼致道,转身一溜烟钻进了屋子里,那是荆苔之前小住的地方。
王灼觑一眼楼致的背影,回头道:“要看银箔灯做什么?”
“我早就疑惑于此了。”荆苔说,“银箔灯的符咒不过是简单的几笔而已,一般而言不引灵力怎能铸成符咒,凡人如何能掌控。但银箔灯点燃灵石的符咒却是那样的简易,人人均可制作。”
王灼是剑修,没明白其中的门道。
这时楼致已经捧着一盏小小的银箔灯疾步回来。
荆苔道:“麻烦,道友能否拆掉外壳露出里头的符咒。”
楼致依言三下五除二地剥掉外壳,露出灯座底下的简易符咒,那只是被匠人用刻刀简单刻下的,笔法不甚精细,但依然可以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