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够躲过它的眼睛?”林檀一边吸气一边说,他被柳风来泄愤似的砍得遍体鳞伤,柳霜怀心头直跳,柳风来非得手刃林檀不可,但他终究没有修养好,按现在的砍法,估计要砍到明天林檀才能死,而柳风来撑不到明天。
柳霜怀瞅准时机,把兄长拉了回来,安抚他焦躁而快要枯竭的灵脉,忍不住道:“谁?”
林檀不答,自顾自地给白虎顺毛:“谁和谁如同一人、亲密无间、不分彼此。”
“你到底在说什么?”柳霜怀一头雾水。
林檀只是冷笑,忽然问:“令尊的命灯还挂着么?”
柳霜怀皱眉:“父亲是前尊主,自然是一直挂着的。”
林檀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弯腰伏在白虎背上、直不起身来。
柳霜怀觉得自己、兄长乃至整个翥宗都成了被林檀嘲讽的对象。
林檀突兀地停下笑声,道:“君子哈哈,梁上君子!”
“什么意思?!”柳霜怀的思绪被林檀左突右击的话弄的乱七八糟。
“其实也没什么。”林檀舔舔唇边的血,“为令尊的安然无恙而庆贺罢了。”
柳霜怀本能地怒吼:“胡说八道!我父亲……我父亲他老人家登洲去了!”
林檀讽刺地反问:“是么?”
柳霜怀极力地说服自己——父亲的命灯明明也是在那一天熄灭的,他记得很清楚,那天阴云密布、风雨摇晃,他和岫姐、和兄长一起看着属于父亲的命灯熄灭,紊江里飘满了纸扎的白莲花,顺流而下,代替父亲无处可寻的尸体和灵魂。
林檀居高临下地注视他们兄弟俩:“不如问问那个姓管的小姑娘,翥宗挂的所谓的亢龙君柳蜡的命灯……到底是谁的!”
这和岫姐又有什么关系!
柳霜怀彻底被弄晕了,而疯魔的柳风来也终于被林檀兜头一锤给打醒了。
柳霜怀察觉到,忙松手:“……哥……”
林檀笑:“你终于醒了,风来。”
柳风来气若游丝:“你还没醒。”
“或许吧。”林檀揉着白虎的头,慈爱地等待白虎打完哈欠。
疏庑洞窟内,两柄刀合起来的威压大得吓人,霎时遂初剑就如临大敌地嗡鸣起来,震得甘蕲虎口发麻,眉间金珠环绕着一股淡淡的、跃动不断的红息,如同疾风中的火苗。
荆苔脑子里铛的一声:“这两把刀模样是一样的!”
掌刀的青吟怔怔地抬头。
右耳处又烫又痒,他用另一只手摸,伸到眼前看,一捧未凝固的热血沿着掌心的纹理漫出。
荆苔打开躁动不已的乾坤袋,鱼目和莲子一齐飞出,也压在千钧一发的屏障上,同时被捞起的还有青吟流了半张脸的鲜血,莲子饮饱热血,鱼目爆炸在刀尖,那一瞬间,莲子迅速萌芽,碧绿的根茎盘在屏障上,“噗”的一声,开出一朵人高的粉色渐变的莲花,一半在屏障里、一半在屏障外。
屏障就像是被当胸捅了个对穿,瞬间不动了。
甘蕲一愣,随即啧啧称奇:“原来还能这么干——早知还能这样,我当年干嘛拼死拼活的。”
荆苔闻言差点咬破自己的舌头,他想起自己在挽水遇到甘蕲时身上还没有解去的锁链。
不消半刻,莲花完全张开,露出嫩黄的、没成形的小小莲蓬,三人还没来得及辨别它为何而长,倏地一道刀光从内里刺来,将莲花对半砍开。
手臂长度的莲瓣飘飘落地,轻如鸿毛,仿佛数也数不尽。
青吟对回忆的怀念被刀光一晃,顿时分崩离析。
他撑着一张麻木的脸,无知无觉地看向胸口的长刀,冰凉的刀把他冻得发颤,血里也结了霜,灵脉梗塞,冷汗流到眼中,刺得他睁不开眼,青吟只看到捅穿自己的是位女子,眉眼也像她一样长着花。
绑着白布的刀像生锈似的支哇乱叫,不停反抗,但仍然被刻着柳叶的刀压在底下,那柳叶刀狂喜地颤抖。
“是……你吗?”青吟粗粗地喘气。
“管岫!!”荆苔瞪大眼睛,旋即被那莲花异常浓烈的芬芳咬住,头晕目眩。
青吟露出困惑的神情:“……谁?”
甘蕲压根儿不管对面的事情,眼神都没给一个,只是扶着摇摇欲坠的荆苔,继而往他体内输送灵力。
荆苔摁住眉心,胸口钻心的疼,那颗石头心像是要软化成泥。
霎时间,眼前两人三刀都消失不见,洞窟里恢复黑暗,只有还在盛放的莲花和熏人的莲香。
甘蕲静静地搂着荆苔,不发一言。
荆苔晕乎乎地瞧着他俊美的侧脸,半晌后道:“他们人呢?”
“人家的恩怨。”甘蕲说,“我们就不掺合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