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无笑道:“谁说不是呢,小舅。”
荆苔哼了一声,支使江逾白去敲门。
江逾白胆战心惊地去了,开门的仆役打着哈欠,看清楚了来人连忙对里头大喊:“公子和小公子回来啦!去叫绿蜡姑娘!”又觑着江逾白道:“这是?”
荆苔道:“不急,我们买了点儿东西,这是伙计。”
江逾白连道“是”,仆役便要接东西:“诶,东西给我吧。”
荆苔道:“没事,让他送进去吧,我还有点事叮嘱。”
仆役从他们手里接了伞,三人沿着廊亭一路进府,江逾白低声问文无:“公子是谁,小公子是谁,绿蜡——又是谁?”
文无仿佛一直盯着荆苔的背影,听见江逾白的声音,才道:“如今小师叔的身份是这白府的大公子,那绿蜡是他丫鬟。”
江逾白“哦”一声,又问:“那小公子是?”
文无灿烂地一笑:“正是在下。”
荆苔回头,古怪地看他们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他是我……我这个身份的姐姐的孩子。”
江逾白恍然大悟:“这么说来——”
“没错!”文无一撩袍子,用一种宣布自己即将飞升的骄傲语气说出了“我是他外甥”这句话。
荆苔:“……………………”
江逾白:“……?”
不是,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做外甥难道是一件这么荣耀的事情吗?
他寻找知音般看向荆苔,见前辈是习惯了、但是依旧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才放心下来——等等,所以那声“小舅”是这么一回事吗?
文无觑他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江逾白嗫嚅半天:“我方才还以为……”
荆苔疑道:“以为什么?”
江逾白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以为师兄和前辈真有什么血缘关系就在我没见着你们的时候相认了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玷污了师兄和前辈的纯洁关系。”
荆苔一直小心着自己有点儿长的衣摆,听了这话——尤其是“纯洁关系”这四个字,撕拉一声踩破了衣角,他缓慢地扭过头,满眼不敢置信。
江逾白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文无饶有兴味地左看右看,欣赏了一番两人的表情,扶着江逾白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身:“哈哈哈哈哈江师弟你可真能想,若是有一天你不追求修道了转而去做什么文坛大家,那可才是岐路知返啊!”
荆苔冷笑,糟心地看着破损的衣裳下摆。
文无收了笑,殷勤地走过来帮他拎衣服,道:“小师叔别生气,江师弟他啊,只是天赋点到另外一条道上无法发挥罢了,来来来,我来替小师叔拎着——诶小师叔,我听说民间嫁娶,新妇得要跨火盆,你说她们跨火盆的时候,需不需要这样拎着嫁衣啊——小师叔你别生气啊我随便乱说的,乱说的。”
文无拉住往前冲的荆苔的手腕,盯着荆苔的眼睛恳切地认错:“我的错,我的错。”
江逾白见没人理他,自己扭扭捏捏地蹭上去,抬眸看到一抹绿影子沿着曲廊急步走过来,下意识出声提醒:“师兄,前辈,有人来了。”
荆苔一看,正是绿蜡那丫头。
绿蜡第一眼就看见了荆苔破损的衣服,叫了一声“我的亲娘”,就匆匆地推着他就要走:“我的公子,怎么还弄破了衣服,快回去换!这样多不体面,怎么能这样呢?小公子你还好吧。”
文无忍笑道:“还好还好,一切都好。”
眼看着荆苔被推到自己院子里去了,文无才睨了一眼江逾白:“还不跟上?”江逾白忙跟上了,盯着文无慢条斯理的步伐,腹诽道,师兄你这也不快啊。
待师兄弟慢悠悠地晃到荆苔院子里,绿蜡已经快手快脚地给荆苔换了一声衣裳——还是猩红色的,荆苔一脸不情不愿,看见这俩师兄弟,才想起来江逾白,于是对绿蜡说:“买了几匹好布,你去拿些灵铢来。”
“啊?好布?”绿蜡一愣,终于注意到江逾白,问,“多少?”
江逾白出门时根本没用心听周掌柜在说什么,这会儿才觉后悔,只好硬着头破胡乱报了个数,绿蜡咕哝了一句“也不贵啊”,就跑去包了一叠灵铢递给江逾白。
文无给荆苔使眼色,荆苔便咳了声,道:“绿蜡你先出去吧,我还有点儿事跟他说。”
绿蜡疑道:“能有什么事儿啊?”
文无计上心头,道:“我有个心上人,想咨询些事,姑娘你还是——”
“我我我,我这就出去。”绿蜡再怎么着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闻言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攥着衣角跑出去了,还很贴心地带上了门。
绿蜡出去后,文无看着荆苔用关怀残障的眼神看江逾白,而被看的人全无自觉,还觉得一切正常,只好轻呼了口气,微笑关怀道:“师弟,你刚刚要的数,只有那老板娘报的一半儿,你这——可怎么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