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苔:“……”
感觉更奇怪了是怎么回事。
但他没有抵挡住当归的眼神,想自己舀来喝,当归把药碗和勺子都往后撤,一副护食的模样,荆苔无奈道:“你躲什么,这不是我的药吗?”
“哥……小师叔手不方便。”当归恳求,“我来代劳,好不好?”
连问两遍好不好了,那是个人都不能对着当归这张小脸说不好啊,荆苔只能说:“好吧。”
当归欣喜地把勺子抵在荆苔唇边。
荆苔就着一勺一勺地喝,药很苦,但他几乎没能太注意到,只觉得浑身不太习惯,况且他喝不喝药其实不要紧,命剑带来的伤怎会是乡野凡人的药能够治的……
好吧,那越汲还是妖呢。
荆苔边喝边想,也看不出来越汲是有心还是无心,不过这两面倒真的看不出什么,当年或许真的有隐情,而那位计姑娘又会是谁呢?
喝完了,当归又扯来帕子要给荆苔擦拭嘴唇,荆苔用左手拿过:“我自己行。”
“噢。”当归乖乖垂着头,忽然感觉自己额头被弹了一下,他立马捂住被弹的地方,抬头可怜巴巴地看荆苔。
“看我作甚?”荆苔故作凶样,仿佛要开始算账了,“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为什么不好好呆在你师尊身边?”
当归蹂躏着衣角,小声说:“我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噩梦?”荆苔下意识问。
当归踌躇了好半晌才说:“就是,就是,我梦到小师叔跳进一片水里,然后……”
荆苔倒是愣了,内心五味杂陈:“梦里的又不是真的。”
“可就是很真嘛!”当归仰起脸,衣角已经被捏得皱得不能看,他急急地说,“我明明看到了,我有在向你跑,我一直跑,我跑得好快好快,但我就是追不上,我……找不到你了。”
当归看上去非常沮丧,非常失望,也非常绝望,只是那沮丧和失望,都是对他自己的。
荆苔觉得他像一只淋了雨的小鸟,于是本能地去摸他的头,再次说:“都是假的。”
他摸了一会觉得手感甚好,忽然想起来,又正色道:“下印了吗?”
“下了。”当归把后脖子露出来给他看,银鹿轮廓若隐若现,皮肉也都长好了。
荆苔满意地点点头,嘱咐:“大师兄修为极佳,你只要好好学,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当归乖乖应了,又见荆苔蹙眉道:“为何说是兄弟?”
当归嗫嚅半天才憋出来,声音细如蚊呐:“……怕小师叔不想暴露身份……”
他低头等荆苔的呵斥,却没成想荆苔笑了两声,又来摸自己的头:“很聪明嘛!”
第71章 寄燕然(二)
面对白珊瑚投映出来的场面,见不多识也不广的王灼沉默了一会,由衷地发问:“我徒和小苔怎么在里面,这是什么东西?”
楼致摇头道:“我也不知。”
他话音刚落,忽然余光瞟到什么,笑了,拿扇子台阶那里一指:“首徒大人,有信来。”
王灼回头,看见一只小小的发光的银鹿轻盈地落下来,在暗室里,神物一般。
不等他指引,就自发地停在他身边,低下了头,王灼摸了一下它的小角,只听里面传出玉珑的声音,有些焦急:“大师兄,您的新徒弟不见人影,那位亭长倒是全醒了,只是脑子仿佛不太清醒,在砸东西,叫着什么‘我不要’‘我不要’,叫得很凄惨,连他女儿都拦不住,反而更凶了。”
银鹿悄然破碎,化作无数星光,如灰尘漂浮,王灼定定地看这些光点逐渐黯淡,最后全然消失,他若有所思,忽然叫了一声“楼大人”。
楼致懒懒地“嗯”一声。
“楼兄所寻长辈为何人?”王灼问。
扇尖抵着下巴,楼致坦然答:“并不知。”
王灼狐疑,楼致用扇尖在下巴上画圈,含笑:“我无意隐瞒,只是师尊说一切随缘,我自会知道一切,所以我真的不知那长辈是男是女,姓谁名谁,抱歉啦。”
王灼停顿了一会,感叹道:“你们倒看得很开。”
楼致挤出一个“嗯哼”。
王灼翻掌,也捏出一只银鹿:“一定发生过什么,我还是应该去叫他们去翻《微阳经》。”
楼致似笑非笑道:“难道王兄觉得小荆大人会忘记《微阳经》吗?”
“或许逐水亭那边不让……毕竟小苔不能强制调阅,总归小鹿令在我手上。”王灼踌躇地猜测,都没往深处想,立即就放弃了,银鹿随即烟消云散,“是了,小苔很聪明。”
楼致笑说:“看出来了。”
镜面里,荆苔刚好对坐在床上的当归讲起《微阳经》:“来后的第二个月,我就去请调《微阳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