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云青霭瑟缩了一下。
“还有。”应鸣机很严肃,“你到底怎么知道孤的这些事情的,孤瞒得很好!你四十多年没有出过申椒殿,你没有机会。”
云青霭无奈道:“殿下,我方才不是说过了,是我自己猜到的。”
“不可能。”应鸣机斩钉截铁,双手抱臂,“你没有这么聪明。”
云青霭:“……”
“算了,这不是什么事。”应鸣机说。
云青霭祈求地看应鸣机,希望能够糊弄过去,但应鸣机今日是柳下惠做派,无论如何都不动摇。
两个人互相僵持,直到云青霭看实在是没有办法糊弄过去,只好搓搓手,全盘托出:“就……殿下还记得禹域的经香真人么?这是他教给我的。”
荆苔陡然听到师尊的名号,登时立刻把耳朵竖了起来。
“什么?”应鸣机想了一会,万分惊讶,“经香真人是谁?孤不记得他来过芣崖,你也从没有出去过。”
行藏好像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想了很久,问荆苔:“纤鳞君还记得么?”
“记得什么?”荆苔一脸懵。
行藏仔细地观察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做假。
云青霭吞了口唾沫:“当时这位真人是顶着纤鳞君的面容进来的。”
荆苔:“啊?”
行藏补充:“殿下,经香真人是纤鳞君的师尊。”
应鸣机猛地回过神来,勃然大怒,一双凤目翻腾着怒火,指着荆苔:“你们师徒俩在耍我?”
“没啊!”荆苔慌忙说,“我不知道这事!”
他仔细地过筛自己的少得有些可怜的记忆,像海上数不清的岛屿,每一座上都包裹着浓厚得散也散不去的白雾,只有那么些许是明朗的。
云青霭连忙安抚:“真人说是瞒着别人来的,怕纤鳞君确实不知道——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真人教我的这个法子,只需要我陪殿下死,只需要我们两个……”
“可……”
云青霭语带蛊惑,缓缓道:“殿下,生同寝死同穴,这难道不够好吗?”
也许云青霭说得太过诱惑,也许应鸣机确实不想独死,但无论如何,应鸣机明显犹豫了。
这好歹关乎荆苔的生死,但这一个妖王一个妖后,谁都没有要问他自己想法的意思,不过……荆苔看了一眼沸腾的火潭,不太确定这水能不能真的烧死自己。
“你不说什么?”行藏道,“殿下要是答应下来,纤鳞君你就不用死了,和昧洞那小公子一样在桂树上睡几十年就成。要是云后不靠谱——他一向就不怎么靠谱——纤鳞君命绝今天是没法逃的了,也没什么人还能云后似的再把你撞回来的。”
荆苔想了想,有点泄气:“算了。”
“什么叫算了。”行藏觑他一眼,“这可是你的命,不是其他人的。”
荆苔摇头,道:“大人不是提到过空无么?”
“怎么?”
“没什么。”荆苔的语气淡然,“都是不能久留的人,应该的。”
行藏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一抬下巴,转开话题:“纤鳞君觉得云后能劝动殿下吗?”
荆苔诚实答:“不知道。”
行藏嗤笑一声,点评:“我觉得不能。”
荆苔看了一眼应鸣机复杂挣扎的神色,心里觉得还是挺有可能的,不知道行藏哪里来的笃定。
没过多会儿,行藏嗅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皱起眉。这时一个妖侍战战兢兢地凑上来,对着行藏耳语几句。
行藏更严肃了,挥手叫妖侍离开,叹口气:“还想叫他们多温存温存的,毕竟算是最后一遭。”
荆苔突然道:“大人您觉得这法子可行么?”
“或许吧。”行藏不置可否,“反正我只求结果,其他的又关我什么事呢。”
话毕,行藏摇着大尾巴向应鸣机走去,随意地哼着小曲,走到他们跟前才叫了一句“殿下。”
应鸣机好不容易把自己眼神从云青霭的俊脸上撕下来,冷哼着道:“行藏,你也听到了,你觉得怎么样?可不可行?”
于是云青霭又把期盼的目光移到行藏身上。
行藏道:“行不行臣不知道,殿下,方才小妖来报,南方的乌云已经成形,殿下还要商量到什么时候呢?”
听了这话,云青霭祈求:“殿下,殿下——”
行藏笑着不说话,几息前还在犹豫的应鸣机不知道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神色一冷,云青霭反应极快,要去抓应鸣机的手,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应鸣机一个指响打出来,这回即使没有人推荆苔,也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推着他倒向蒸腾的火潭中。
一切发生得非常快,谁都不知道应鸣机为什么来这么一出,云青霭的心随之一起落入了冰潭——是他自作多情了,他以为只要自己能够把蔷薇珊瑚取回来,就能少死一个人,他就能和应鸣机一块死,而不是得像先后那样,连殉情都没有自由,只能等着新王生出来才有追随应鸣机而去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