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天道好轮回,岳枢密使?去替自己?行?道了?。”
寒寂听得莫名其?妙,白了?她一眼?,大步走出屋去忙碌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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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吉州,虽没有下雪,连续多日阴雨连绵,寒气直浸入骨,冻得人清鼻涕横流。
张宪袖着手,蹲在林子里,望着底下的官道,不时吸一下鼻涕,抱怨道:“老大,我们在这里等了?好几日,那些押解向来懒得很,只怕今日也来不了?。这天实在太冷,我们回营帐去烤火歇一歇吧。”
岳飞带着他与心腹亲卫们一行?,一路潜伏到了?吉州,已经在山上扎营好几日,等着流放到岭南的犯人秦桧。
雨滴掉落,打在斗笠上叮咚作响。岳飞一瞬不瞬注视着前面的官道,抬手抚上胸口。
那里闷得慌,不时涌起悲愤与冤屈,还偶尔牵扯着痛一阵。
张宪没听到回答,仰起头朝岳飞看去。斗笠檐的雨水掉入了?脖子,冷得他一阵哆嗦,赶紧将斗笠扶好,站起了?身。
岳飞听到张宪的动静,转头看向他,指了?指他的鼻子,道:“快流到嘴里了?,赶紧擦干净。”
张宪用力一吸,将鼻涕卷了?回去,冲着岳飞嘿嘿傻笑:“麻烦,还是这样?方便?。”
岳飞:“......”
张宪袖着手凑过去,斗笠挡住了?他,只能凑到一半,他压低声音,再次问道:“老大,你都是枢密使?了?,赵统帅为何还要将这种?小差使?交给你?真看不惯南边朝廷的行?事,让底下的亲卫来就行?了?。”
岳飞如以前那样?回答他:“赵统帅交待下来的差使?,只管办好就行?,问那般多作甚?”
张宪没得到答案,怏怏说了?声是,抬着脚动来动去取暖。
岳飞沉默望着远处,雨淅淅沥沥下着,山水都蒙上了?层雨雾。刚过未时处,天色已经像是傍晚,暗暗沉沉。
其?实,岳飞也不明白,赵寰为何将这件差使?交给了?他。
如张宪所言那样?,他身为枢密使?,来办这种?差使?,着实大材小用了?。
秉着对赵寰的一贯了?解,岳飞知晓她绝不会故意?折辱他,更不会无的放矢,让他大费周章赶到此地。
不知为何,岳飞越往南边走,他的胸口就越不舒服。
到了?吉州时,他的胸口仿佛压了?快石头,闷得喘不过气。偶尔还像是被重物击打过,剧痛难忍。
这种?痛,只突如其?来一下,很快就消失了?。岳飞以为是天气不好,水土不服,也就没声张。
突然,张宪嗖地一下停止了?转动,压低声音激动地道:“老大,他们终于来了?!”
前面的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一行?人影。约莫十余个的流放犯人,兴许是下雨,手脚的枷锁取掉,只在手脚上留下了?铁链,方便?行?走赶路。
犯人的破鞋上套着木屐,披着破烂斗笠,互相搀扶着,往前面一点?点?吃力挪动。
坐在骡车上的押解官差,不时大声呵斥骂道:“还当自己?是贵人相爷呢!走快些!”
呵斥完,押解转头对监押将校抱怨道:“已经耽误了?好几日的功夫,要是迟了?交不了?差使?,这趟差就白当了?。”
按照规定,押送流放犯人到流放之地,需要在规定的时日内送到,取得流放处接收的牒文,再回原处交差。路上若是犯人逃走,丢失,需要押解人去缉拿。
监押将校便?是负责押送的管事,他气得扬起鞭子,抽打在车辕上。鞭声凄厉,惊得前面的一群人终于加快了?些步伐。
曾经风光无两的秦桧,蓬头垢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惟有面上黥刺的“徒”字,倒是看得清楚明白。
一路从临安走来,秦桧双脚早就磨出了?血泡。被冰冷脏污的泥水泡发,血泡破裂,又?冷又?痛。
从早走到此时,秦桧双腿早就没了?知觉,只麻木地往前。
当年蔡京在流放途中而亡,秦桧心想,自己?估计也挨不到岭南。他们连襟两人,倒殊途同归。
可曾后悔呢?
秦桧神色茫然,望着前面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
冰冷的雨扑来,秦桧的脸逐渐狰狞。
他出生贫寒,出金入朝,这一生起伏跌宕,位极人臣,成王败寇罢了?,他永远无悔!
流放又?如何,他曾从金人手上回到南边,成了?大宋的首相!史书上,宦海沉浮的官员比比皆是,端是大宋,名臣被贬谪者就不尽其?数。流放黥面又?如何,狄青犯事被发配京师充军,他就被黥面过,照样?成了?赫赫有名的“面涅将军”。
只要撑过这一劫难,他定能再重新回到中枢,成为狄青第?二,名留史册的“面涅宰相”!
秦桧心潮起伏,浑身有了?力气,加快了?步伐朝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