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秉懿哦了声,问?道:“称臣啊,好啊。如果二十一?娘令你?处置这些官员,你?又当如何做?朝报上写得很清楚,王氏一?门坏事做尽,你?却仍然重用了他们。读书人百姓都在喊,是你?识人不清,让你?下罪己诏。到?那时,这些民意,来自北地的上意,你?是听,还是不听?”
赵构呆了下,懊恼不已,一?甩衣袖,悻悻道:“那你?以为,该如何处理为好?”
邢秉懿缓缓道:“朝堂不能乱,就处理首恶。王氏一?门,秦桧都不能留了。”
赵构怔楞住,混沌的脑子,总算开始吃力转动起来。
也是,张俊手握重兵,他可不好相与,不能轻易动他。秦桧一?系权势太盛,百姓抱怨不断,被他排挤走?的官员,朝中与他有积怨的,不知几何。
邢秉懿道:“至于其他人,总得要责罚一?二,否则,也难以服众。张俊的清河郡王府,着实是太显眼了些,占的千倾良田,让他拿出来些给百姓耕种。唔,杨存中.....如何处置他,须得慎重再慎重。”
赵构心?有戚戚焉,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晚上睡着时,会被他领着兵进殿来砍了脑袋。
邢秉懿思索了下,继续道:“杨存中忙于当差,疏于管教家中子弟,以至于杨存照犯了错。三十二娘与他的亲事,就此作罢。先过?了这一?关,日?后再徐徐图之。”
这是要将杨存照推出来代为受过?,赵构一?想,他也没甚可信任之人。此次放过?了杨存中一?马,他定会感激涕零,效忠于他。
赵金姑的亲事,他从未当做一?回事来看。解决自身安危的问?题,才是最重要。
邢秉懿见赵构明显松了口大气的模样,心?中稍定,道:“从年前拖到?了年后,再不给个交待,如何都说?不过?去,此事宜快不宜迟。张俊不在临安,尽快修书给他,免得他起了异心?。召杨存中他们前来,明里暗里,先得通个气。”
赵构最怕最烦的,乃是事情一?股脑扑来。他本就头疼提不起劲,只一?想要面对那般多的人与事,气又开始不顺了,烦躁地道:“既然你?提出了解决之法,由你?亲自前去操办。我身子不好,就在旁边替你?压阵。”
邢秉懿垂下了眼眸,说?了声好。
赵构想起了什么,眉头又紧皱了起来,道:“看小?报的文章,女人也要参加科举,真是异想天开!定是城中的小?娘子们在趁机闹事,你?到?时候一?并处置了。当初,就不该让允了她们不戴惟帽出门,使得她们愈发得寸进尺了起来!”
邢秉懿沉默着,片刻后问?道:“官家打算如何处置?”
赵构斜乜着她,不耐烦地道:“该许配人家嫁人的嫁人,该在家中学当家理事的学当家理事!别成日?在外与男子一?样闲逛,真是成何体?统!”
邢秉懿想说?什么,看到?赵构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阴寒之气,还是眼前的大事要紧,小?娘子们的事情得先放一?放,便暂时按耐住了。
离开福宁殿,清新带着寒凉的空气扑来,邢秉懿顿觉着浊气散去,神清气爽。
大殿角落的茶花,枝头已经钻出了米粒大的嫩绿新芽,春天快真正来临了。
既然赵金姑的亲事作罢,邢秉懿还是得跟她亲口说?一?声,她一?路思索着,来到?了庆瑞殿。
赵金姑依然与往常一?样,坐在暖庑中,手上捧着一?本书,不知道是在看,还是在发呆。
绿枝上前禀报了,赵金姑转动着头朝邢秉懿看来,放下书,起身僵硬地曲膝福了福见礼。
邢秉懿脸上浮起了笑,挥手让绿枝退下,急步上前携住了她的手。
赵金姑不动声色抽了回去,邢秉懿手微顿,脸上的笑容不变,亲密地道:“坐吧,不用多礼。外面天气好了,你?得多出去走?动走?动,别成日?在屋子里闷着。”
赵金姑嗯了声,邢秉懿左手扶着腰,右手臂搭在案几上,吃力地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真是累得很,我这腰啊,多站一?会,多坐一?会都不行?,总是难受得紧。”
赵金姑总算多说?了几个字:“娘娘多保重。”
邢秉懿无奈道:“保重,如何能保重。前朝发生那般大的事情,你?应当也听过?了。不处置,南边就得大乱。处置不好,也得大乱。”
赵金姑手指一?下没一?下抠着衣襟,垂头不语。
邢秉懿觑着赵金姑的反应,干脆压低了声音,道:“先前我从福宁殿来,三十二娘,你?的亲事作罢了。”
赵金姑缓缓抬起头,枯寂的双眼看向?邢秉懿,没有悲也没喜,道:“以后,娘娘还会将我许配给其他人吗?”
邢秉懿神色微僵,干脆坦白地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