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马上变了脸,顿时?怒道:“可恶!那汤福跑了,北地奇技淫巧,糊弄那些愚蠢百姓的邸报,如何又出?现在了临安!先?前去?抓捕汤福,就被他逃了去?,可是他还有同?党,你未能查清?”
懦弱没担当,遇事只会躲避,推卸责任。邢秉懿的怒火,奇异地消失无踪,心底惟余一片荒凉。
女子嫁人自己做不了主,“货与帝王家”,一辈子就陷入了烂泥潭里。
邢秉懿面无表情地道:“是我自己要看?的,更从未想过?要销毁《大宋朝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能人人都做睁眼瞎。”
赵构见邢秉懿指桑骂槐,呼吸又开始急促了。
邢秉懿无视他,道:“临近燕京的汉沽,在海边开辟了盐场,能产出?大量的海盐。北地的盐引,盐税只有南边的五成,百姓能买到便宜的盐吃,以后都不会缺盐。”
赵构的脸寸寸变得便僵,瞪大着肿泡眼,难以置信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邢秉懿别开了眼,继续道:“北地除了直沽临海,还有密州的大片海域。加之西北的盐州,蜀地荣州的井盐,除了拿盐当饭吃,北地不但不会缺盐,还能向鞑靼各部卖盐。官家在建康卖盐钞,发?大财,这是要逼走建康的百姓,逼得全南边的百姓,都北逃么!”
赵构的肩膀一下塌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摇摇欲坠一屁股坐在塌几上。他抱着最后的希冀,道:“还有茶,还有茶。不怕,还有茶呢!”
“茶!”邢秉懿呵呵笑了起来,“百姓连饭都吃不起,还吃茶。贵人倒是吃得起,贵人家中不缺茶,更不缺茶山!”
赵构不肯放弃,挣扎着道:“北地的人也?吃茶,鞑靼更是缺不了茶。南边的茶,何愁卖不出?去?!”
邢秉懿毫不客气?打破了他仅有的念想:“马帮从雅州府出?发?,已经远到了安南国、南毗国等地。带回来的货物中,就有南毗国的茶。向北地称臣的大理国产茶,他们?的茶饼易于保存,茶汤红亮,比起南边的茶也?不遑多让。巴蜀之地产的高山茶,茶香扑鼻,与南边的茶,亦不分伯仲。北地不缺茶,在茶税上,收获颇丰。”
眼神扫过?如丧考妣的赵构,刑秉懿嘴角上扬,嘲讽地道:“先?前官家说,要与北地断绝往来,永不与他们?通商。南边的茶想要卖出?去?,卖给谁?”
赵构如团烂肉一样,瘫倒在那里,苍白的面色上,蒙上了层灰败。
北地的盐价一旦降下去?,除非打算逼迫百姓造反,或者逃往北地,南边朝廷必须跟着将盐价降下来。
赵构心被剜了一块般疼,眼中阴狠闪烁,豁出?去?道:“私底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商队出?去?,我就不信赵二十一拦得住!”
邢秉懿没想到赵构如此下作,他以前还是康王的时?候,仗着皇子的身份,就在暗地里大卖盐钞,从中获利。
如今他已经是一国之君,还要做这些不上台面,挖一国墙角的勾当。已经烂得不能再烂的朝纲,他还要踩上一脚。
邢秉懿眼中眼光寒光闪动,藏在宽袖里的手,紧紧拽了起来。她太阳穴痛得太厉害,再与他说下去?,估计会折寿十年。
“万俟卨的尸首还摆着,官家可要去?见一见?”
赵构蓦地抬眼看?着她,飞快道:“我去?看?一具尸身做甚,你莫非是昏了头?”
邢秉懿淡淡地道:“你去?看?过?万俟卨的尸身,就知晓二十一娘拦不拦得住了。”
赵构被噎住,半晌后,耷拉着眼皮,道:“朝臣们?都不同?意,定要与南边划清界线,永不通商。他们?这次齐心得很,我哪怕身为皇帝,也?得退步。”
秦桧一党向来无利不起早,他们?的想法,邢秉懿前后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道:“既然如此,就由着他们?去?吧,反正快要过?年,暂且不提通商的事情。不过?,万俟卨的尸身送回南边,许多人都看?到了。堵不了悠悠众口,不如干脆告知天下,列出?万俟卨的罪证。百姓最乐意见到贪官污吏伏诛,只能拍手称快,还能显出?朝廷的清明。”
至于秦桧他们?,既然敢火中取栗,就放任他们?去?与赵寰正面交锋。断了他们?这群人的手脚,以后再通商时?,就会少许多麻烦。
万俟卨既然已死,就让他死得更值一些。既向北地表明了态度,又拿来安抚了百姓。
刑秉懿眼里寒意闪动,心里却开始隐隐激动起来。
这是第一把,砍向那些嘴上家国天下,满肚子鸡鸣狗盗读书人头上的刀!
赵构瞠目结舌道:“太.祖曾亲口下令,不许杀士大夫,这样一来,岂不是违了祖宗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