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姑更加绝望了,她的长公主身份,断了她回北地的念想。
邢秉懿话语温和,却透着无尽地残忍:“三十二娘,北地的她们可以不嫁人,那是她们自己?有本事?,还有二十一娘支持。你呢,你可有什?么本事?拿出来,让官家同意你不嫁?”
赵金姑怔怔望着邢秉懿,眼泪模糊了双眼,只看?到?她的薄唇翕动。吐出来的每个字,都锋利如刀。
“三十二娘,我与你一同从浣衣院那个魔窟逃了出来。我,你,大娘子三人一起?回到?南边,在?后宫相依为命。你们的年纪小,我没有儿女,一直拿你们当亲生的女儿看?待。大娘子没了,现今就剩下了我们两人。”
邢秉懿脸上闪过?一丝凄凉,不过?她很快就变回冷静,道:“要什?么样的日子,就靠自己?去争。大娘子用命去拼了,我也?用命去拼过?。三十二娘,你不能只躲在?后面哭,哭着要这要那。我若是能做得到?,帮了也?就帮了。可惜,我无能为力。我也?累啊!”
北地来的烈酒,酒香醇厚,着实?太过?烈,吃了一杯就上了头。
邢秉懿头里面好像是有根棍子在?拨动,牵扯着疼,她努力稳了稳神,道:“我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实?在?无暇顾及到?你。你若是这般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得自救!”
赵金姑脸色苍白,泪眼朦胧盯着邢秉彝,嘴唇动了动,又强自忍住了。
邢秉懿道:“午间的时候,那些小娘子们说的话,估计你也?没听?清楚。她们在?问,娘娘,我们可能与父亲兄长一样,到?朝堂衙门当差做事?。她们没说嫁人的事?情,她们深知,问亲事?于事?无补,对她们来说,究竟什?么才最?要紧,当然是能如男儿那般,在?外替自己?挣功劳。出门做事?,在?眼下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们总算在?为自己?争取。你呢,哪怕与夫人们多来往走动,去施粥做善事?,博得一个清名,也?好过?你成日伤春悲秋!”
赵金姑再也?忍不住了,哀哀地道:“嫂嫂,我为何回到?了南边,其实?你一清二楚。在?北地时,我夜夜做噩梦,总是梦见被金人抓回去。我只想到?要与男人亲近,就恶心作呕!回到?南边,我没想过?要荣华富贵,也?不想当这劳什?子的长公主,我愿意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
眼泪不争气地汩汩直流,赵金姑怎么擦拭,都擦不干净。
面对着刑秉懿面无表情的脸,赵金姑嘲讽地道:“既然嫂嫂语重心长,掏心掏肺,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嫂嫂,从金人手上逃出来,我再笨,也?该长些教训。嫂嫂,你替我相看?的,都是挑选后的权贵之家。嫂嫂究竟意欲何为,何不干脆直说了!”
邢秉懿抬眼打量着赵金姑,呵呵笑了声,淡淡地道:“你是不笨,我是左右衡量后方选好的人家。但我自认为对你不薄,挑出来的郎君,家世人品皆无可挑剔。你好,我也?能放心。彼此?相互扶持,这有何不对了?不管你作何想,我自认问心无愧。”
赵金姑咬着唇,睁着红肿的双眼,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
邢秉懿自嘲一笑,道:“没法子,我嫁不了,要是我能嫁人换权势,我毫不犹豫就嫁了。三十二娘,你终归不明白一个道理。你要不够狠,要不手上有权势,才能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撑着塌几坐直身,慢慢靠近赵金姑,一字一顿,清楚地道:“像二十一娘,赵统帅那般的人,才可以随心所欲!”
刑秉懿没空与赵金姑说下去,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比如与北地的通商。
从北地传来的烈酒,权贵们家中应当都私藏了。朝廷未正式下诏,商税就收不上来。
按照赵构死要面子,又贪婪的德性,只怕还有得麻烦了。
赵金姑还在?流泪不止,刑秉懿心中一软,嘴上却没客气,道:“你回去好生想想。对了,你平时与大娘子住在?一起?,感情深厚。她没了,眼下你独自住着,容易想东想西,不若挪到?观堂去住。”
庆瑞殿里有她与赵佛佑许多的过?往,无数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时,凑在?一起?亲亲密密,彻夜细谈到?天亮的日子。
赵金姑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道:“我不挪,我不害怕!”
邢秉懿失笑,道:“你不挪就不挪,何苦这般蹬鼻子上眼。要是将?这份劲......罢了,瞧你这模样,等下也?没心赏月,就在?屋子里好生歇着,仔细想想......”
说话被打断,黄尚宫掀帘进了屋,曲膝见礼:“皇后娘娘,官家来了。”
邢秉懿看?向滴漏,见赵金姑浑身都僵硬了起?来,手搭在?她肩膀上,用力按了按:“回去吧,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