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寂被赵寰骂得脸色一白,喘息急促起来,反驳道:“那?你呢,你们赵氏,何尝不是如?此!”
赵寰扬起下巴,傲然道:“此赵氏非彼赵氏也,我要的,一直是天下一统,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哦,我忘记告诉你,燕京所有的土地,我准备重?新丈量,百姓重?立户帖。以后他们皆是大?宋的子民,分给他们耕种的土地,子子孙孙都属于他们,只不许买卖。”
寒寂霎时坐直了身,紧紧抓住了圈椅扶手。
虽说地不真?正属于百姓,无法变卖。但实际上来说,与实际拥有无异。百姓亦不会担心被权贵们占了去,不担心没地耕种。庄稼人只要有地,勤快,就不愁会被饿死。
真?正吃亏的,是拥有大?片土地的权贵富绅们。他们只要敢冒出?头,就中了赵寰的下怀,给她增添粮草罢了。
在燕京的百姓,却会感激涕零,无需他出?手,他们会自发站出?来,争抢者去占地。
此举一出?,赵寰将民心尽收囊中。民心在太平盛世时,并不太过重?要。
在战乱时,就显得尤为珍贵。一呼百应,手握千军万马都会忌惮。
寒寂惆怅不已。
时也运也,只怕,大?辽真?气数已尽了。
赵寰觑着寒寂的神色,虚虚实实道:“我既然敢一路杀到?燕京,早就预料到?会与完颜宗弼一战,若真?如?你见到?那?般弱小,早就直接逃回南边了。我能有辛府尹响应,就会有岳宣抚,韩少保等人响应。言尽于此,一切皆看你的决定。我们之间,不是联手,也不提归顺,只有融合。不分辽宋,以后都是华夏子孙。”
寒寂挣扎着,抬眼看去。迎上赵寰凛冽的目光,颓然闭上了双眼。
若是成了大?辽与大?宋,他们之间的虚假平和,就完全不见了踪影。
大?辽与大?宋,曾经?是征战多年的生死仇敌。
“赵施主说得极是,贫僧不过是出?家人,一切都乃痴心妄想罢了。“寒寂双手合十,晦涩道:“赵施主,贫僧惟愿见着大?辽的百姓,能安好活着,一切都有托于你了。”
诈寒寂实属不易,他迟早得看出?来,只盼那?时候,与完颜宗弼已经?打完了仗,他就是后悔也没用了。
赵寰暗自舒了口?气,眉眼缓和不少,颔首客气地道:“寒寂大?师慈悲,能放下心中执念与仇恨,是我不如?大?师也。大?师放心,我先前?说过,只要我有口?饭吃,就不会忘了所有的百姓,定当信守承诺。”
寒寂心里空荡荡的,失落地起身告辞,道:“贫僧这就领着清空回去。”
赵寰温声道:“清空留在这里吧,寺庙日子清苦,毕竟他还小,让他好生玩一玩。”
寒寂似乎感到?不对?劲,对?着赵寰难得真?诚的模样?,他又抛开了念头。怀疑自己思虑过度,一时有点糊涂了。
赵寰礼数周到?,将寒寂送到?了大?殿外,刚准备回屋,徐梨儿与赵璎珞一并骑马回来了。
两人跳下马,将缰绳扔给迎上前?的马夫,互相不理不睬,扭头气呼呼往前?冲。
“这是怎么了?”赵寰站在廊檐下,笑着问道。
徐梨儿看了赵璎珞一眼,强忍着气,先说了她们前?去寺庙的事情:“二?十一娘,我们去了三家寺庙,里面穷,只寻到?了七八样?铁器,已经?差人送到?了姜五郎处。”
金人先前?已经?洗劫过,赵寰心里早就有数,听后也并未失望。
赵璎珞将脖子转到?一边,僵着脸不做声。
徐梨儿见状,也哼了声,脚步一转,拿背对?着了她,继续道:“我们按着你的吩咐,说了以后庙里香火银的事情。前?面的两家寺庙方丈都老?实,全部都应了。只那?间广慈寺的方丈很?是狡猾,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他一个劲干嚎哭穷,说庙里和尚没了活路。十九娘听他哭了几句,唰一下拔出?刀。”
赵璎珞听到?徐梨二?提起她,顿时挺直腰板,板着脸,倔强地昂起头。
徐梨儿斜睨着她,气鼓鼓道:“那?方丈以为十九娘在吓唬他,蠢得不知躲,一下被十九娘砍了下去。我当时一见十九娘拔刀,心里一咯噔,赶紧拉了她一把,那?方丈只被砍伤了手臂。十九娘倒埋怨我来,说我不该拦着,留着那?方丈的命。”
赵璎珞抢白道:“秃驴本就该死,我为何不能杀了他!”
赵寰看着赵璎珞,她整个人如?绷直了的弓弦,轻轻一碰,估计就会断掉。
从浣衣院,王寨,五国城出?来的小娘子们,心里多多少少都带着伤。也许要一生来愈合,也许有些人等不到?一生,很?快就倒了下去。
赵寰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先让徐梨儿回去歇息。她望了眼天色,上前?挽住赵璎珞的手臂,轻声细语道:“十九娘,走,我们去天宁寺拜菩萨,尝尝他们的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