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半小时前见到的那一对双胞胎小女鬼,姜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昏昏沉沉的脑袋不允许他多想。
这段话后,附了一串复杂如天书的医学名词和几张英文图表,备注的字符还有希腊语,信息量极大,看得姜荻脑壳一抽一抽地疼。这名看上去不着调的疯狂科学家,知道的远比他们预想的要多。
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姜荻心头一突,耗尽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志,在病房的门被人撞开前,把纸张撕成碎片揉作一团,一口吞入腹中。
*
再次醒来时,视网膜上的荧光绿倒计时只剩下【6天12小时30分52秒】,幸存人数又少了两人,变为【31人】。
“艹!”姜荻握紧拳头,用力砸了下病床,心里焦急万分。
他无意中回到过去得到了些许线索,但不足以拼凑出全局。2047年的副本仍在同步进行,玩家们依然在死亡,如果他无法阻止并改变一切,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两条线上都同时走向死亡的终结?
捶床的动静引来负责看护他的护工。护工掀开床帘,让午后灿烂的阳光洒到病床上,见姜荻状态尚可,便按下床头的按铃,不一会儿,护士步履匆匆地走入313病房。
又是一轮翻来覆去的身体检查,护士板着脸问:“为什么给他打了大剂量镇定剂?不考虑病人身体的承受能力吗?谁开的单子?”
护工是个壮硕的男人,骨架子比护士大上一圈,在她面前却个犯了错的德牧似的,低着头解释:“凌晨313号有想要跳窗自杀的企图,医生开的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
护士没耐心再听,让护工把姜荻搬上轮椅,挥挥手让护工退下,亲自把他推出病房。
“可怜的孩子,半夜被吓到了吧?走,带你去花园晒晒太阳。”
姜荻一听“孩子”两个字,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怕地不发一言。
在护士眼里,姜荻的睫毛轻轻颤动,柔软的金发贴在额头和颈后,宽大的病号服下的身体羸弱,此时抿着嘴角,就愈发显得可怜。
来到走廊尽头的护士站时,柜台上电话铃声大作。
护士接起电话,语气生硬地回:“嗯,好,我马上到。”而后撂下听筒,把轮椅推到护士站内,让姜荻在这儿等她一会儿。
姜荻摆出一副弱不胜衣风吹就倒的架势,慢慢点头,轻轻咳嗽几声,殪崋等护士一走,立刻满血复活。
他四下张望没见到别人,再看一眼监控探头,确定拍不到护士站内部,就把手缩进袖口,小心翼翼将抽屉挨个拉开一条缝,用眼角余光去瞄里面的各色文档,屁股一扭一扭地挪动轮椅,像只忙碌的小蜜蜂。
可惜,存放在护士站的都是些日常票据,姜荻有些沮丧。他想偷溜去301找顾延交流情报,又担心被护士逮个正着。他叹口气,合上抽屉的力道大了几分,U形柜台里侧一只相框面朝下翻倒。
相框背面的搭扣有些松动,姜荻把它扶起来时,指尖忽地一顿,轻轻一勾,从软木板后抖落出两张照片。
摆放在相框表面的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风景照,方方正正的白色建筑坐落在海岛上,蓝天白云,海水湛蓝,一切安然祥和,拍摄对象正是仁爱医院,看得出拍摄者对医院满怀敬意与热爱。
夹在底下的相片是一张全家福,母女三人坐在圣诞树下的壁炉前,脚边摆满礼物盒,每个人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微笑。
姜荻却看得头皮发麻,全家福上的三个人化成灰他都认识,居然是护士和后半夜找上门来的那对双胞胎鬼萝莉。
“妈妈……”姜荻呐呐,“她们是母女?!”
顿时,散落的线索像闪闪发光的宝石在姜荻脑海中连成珠串。
有一种可能,那两个小女孩曾机缘巧合进入游戏,侥幸活过一轮副本回到现实,因年龄尚幼把一切告诉了母亲,又因为某种原因死在仁爱医院,化作两只地缚灵。
可是,如果这就是真相,破局的钥匙又在哪里?护士的立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到最后,她会变成杀人机器一般的可怖模样?
姜荻把合影塞进拘束服袖口,袖子扎得严丝合缝的,恰巧方便了他藏匿证据。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姜荻赶忙把相框恢复原位,再看那张仁爱医院的风景照时,忽然生出一股寒意,仿佛代入了另一个人的眼睛,冷漠、憎恶地看着这座圣洁的医学殿堂。
“久等了。”护士笑着走来,把姜荻推出护士站,“午餐时间已经过了,我去楼下给你带了些点心。吃吧,313,垫垫肚子也好。”
说着,从身后递给他一只燕麦玛芬蛋糕。
姜荻接过蛋糕,小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