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顾延垂眸,看向姜荻暖融融的琥珀色眼睛,声线冷峻,“有‘人’让玩家通过某种方式在副本里穿越时间,抑或是停止了时间。”
“可……”
姜荻怔愣,打了个寒噤。无论哪种可能,都让人细思极恐。
他舌尖抵着虎牙,靠轻微的刺痛来恢复冷静。
“这家仁爱医院看样子已经废弃很多年了。那护士不是人类,而是仿真机器人一类的东西。她负责看管我们,注射药物,一个机器人这么做图什么?用爱发电吗?”
顾延被姜荻天马行空的话逗笑,走到床尾,伸手想揉一把姜荻毛茸茸的金发,却在碰到发梢之前停住。
这搞得姜荻有点恼火,他别过脸,气氛瞬间凝结,冷得能掉冰碴。
姜荻梗着脖子,语气生硬:“嘁,算了,咱俩又不是队友,聊这些干啥?私通啊?”
顾延手揣回裤兜,淡淡道:“有歧义的词别乱用。”
姜荻抬眸,撞进顾延黑沉沉的眼眸,胃里一阵痉挛,生出他从未有过的酸涩。
他抿抿嘴,闷闷地挑衅:“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来我房间,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有点成年人的体面行不行?”
顾延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你提的分手,现在又为什么生气?”
姜荻被口水呛到,咳嗽连连。
草,更生气了。
顾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不早了,我回去了。你自己保重。”
“可那个护士还在外头!”
话刚出口,姜荻就恨不得把自个儿的嘴巴缝上。他低头不去看顾延,听到那人说话,耳朵动了动。
“你想让我留下来,住一晚上?”
“……不想!不是,你想什么呢?想都别想!”
他听到顾延笑了声,气得抬起头瞪人,眼前却蓦然一黑,顾延五指张开,指骨修长漂亮骨节分明,虚挡在他眼前。月光仿若流水被顾延的掌心隔绝在外,额头麻麻痒痒的。
“那就别这么看着我。”
*
几个意思?这话几个意思?有没有顾延牌翻译器,给朕翻译翻译?
姜荻辗转反侧,约莫十分钟就想通了——
管他什么意思,该吃吃该睡睡,先活过这次副本再说。
姜荻大喇喇睡去,珍惜天亮前宝贵的两个小时养精蓄锐,他心大,梦也黑甜。
醒来时天光大亮,挂钟指向七点,走廊上传来外放音响里欢快俏皮的音乐,似乎是维瓦尔第《四季·春》,让姜荻想起中学时的起床铃。
正疑惑着,经久不用的音响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声。
随之,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早上好,亲爱的孩子们,二楼食堂已备好丰盛的早餐。请尽快洗漱到食堂用餐,粒粒皆辛苦,不要浪费珍贵的食物哦。”
是机器人护士的声音。
门外没有玩家出门的动静,显然,经过惊心动魄的后半夜,剩余的41名玩家都在观望。
护士意识到病人们的犹豫不决,歇斯底里地催促:“孩子们,请不要再拖延时间。医院物资不足,每一粒米都来之不易,倒计时十分钟,迟到的坏孩子将受到惩罚!”
姜荻表情一僵,手忙脚乱从系统背包取出矿泉水,潦草漱过口,听到门外响起关门声和脚步声,连忙将枕巾拧紧把摄像机绑在小腿上,电池一半塞进裤兜,一半藏在门和穿衣镜的夹缝间。
还有三分钟!
姜荻抹一把脸,急匆匆往外赶。
楼梯间在昨晚去过的护士站外,铁栅栏门大开,零零散散的玩家踩着点往楼下小跑。
等姜荻来到二楼食堂,排成两列长桌的十几张蓝色方桌边已坐满了人。
姜荻是最后一个,理所当然地引人注目。
他低下头,避过打量的视线,道一声“借过”,坐到离顾延最远的张胖子身边。而他对面,正是神之齿的柯里昂、罗斯、马里奥三人,气质与他大相径庭。
玩家们一片哗然。
“真分了?”
“不是吧……”
“心疼顾延,当面被绿。”
“哕,什么绿?!我听说那金毛打从一开始就是神之齿派到顾延身边的卧底。”
“对吼,神之齿有个黑寡妇朱迪,多一个男版黑寡妇也很合理,蛇蝎美人嘛。”
“小声点,顾延还没死呢!什么寡妇?!糟糕,他看过来了。”
“噗嘶。”罗斯冷笑。
姜荻如坐针毡,委实想不明白《梦魇之牙》又没有直播或是录播,这些玩家怎么把他和“臭名昭著的姜荻”对上号的?
他揪了揪乱糟糟的金发,把碎发往耳后播,只能安慰自己,人长得帅,出名一点也很正常。
好一会儿,姜荻才抬起头,这才看到顾延的座位附近坐了一圈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