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里窜入一股子土腥味,七扭八拐走出一段,再回头时,已然看不清钟灵的身影。
姜荻悬着心往里走,自我安慰道,他来这儿是被逼无奈,但想要阻止仪式,对两具尸体动手脚是再方便不过的选择。换句话说,钟灵还帮了他一把。
地道越走越低,姜荻勾着头都不够,有几段路甚至得趴着往前拱,没走多远脖子就又酸又痛。
“艹。”
姜荻吐口浊气放下煤油灯,抬起胳膊揉了揉酸涩的后颈。
突然间,他手背酥酥麻麻,打了个激灵,像有一缕毛发划过。
第100章 动物农场18
姜荻唬了一跳, 脑袋砰一下撞上头顶低矮的木板。
他趴在地上,抹一把鼻尖的细汗, 心里默数三二一, 再猛地转过身,屁股噌地往后挪动,抬手往木板和光线晦暗的来路射了几发子弹。
弹壳叮叮当啷落地, 什么也没有。
姜荻胸脯起伏喘着粗气, 提起煤油灯上下查看。
地道的天花板由一块块腐旧的木板拼凑而成,像极了墨西哥毒贩运毒的密道。
“咦?”
姜荻跪坐在地, 凑上去瞧,忽而后颈的汗毛倒竖。
只见木板上密密麻麻划着白印,不是用工具或是石片刻下的印记, 而是一道道细长交错的指甲印。
姜荻微微仰起头,背后的冷汗洇透洗到发黄的工字背心。
从指印的走势看, 似乎是一个人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困囿在地道中, 不得已平躺在这条几十米长半人高的地道里抓挠木板, 一寸又一寸留下绝望的痕迹。
就像一个被活埋进棺材的人,死前绝望的呼喊。
“我去。”
姜荻暗骂一声晦气, 强自无视头顶上方的指印, 拎上煤油灯匍匐前进。
逼仄密闭的地道在黑暗中给人以无穷无尽的错觉,姜荻咬紧牙关往前爬, 终于来到一处宽阔的空间。
说宽阔,其实也不过是个保安亭大小人工开凿的洞穴,但姜荻好歹能站起身,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
他的膝盖和小腿都被碎石子磕出数道青紫, 但这些小伤, 比起眼前的两条岔路不足为题。
姜荻记得钟灵说, 遇到岔路就往左。
他提着煤油灯,瞅了眼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黑黢黢的石洞,内心纠结万分。
一方面觉得,钟灵想害他早该下手了,何苦把他千里迢迢骗到这鬼地方?
可心底的另一个声音说,什么事都听钟灵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时候谁来给顾延复仇呢?
橙黄的火光照到泥壁上,火焰荜拨作响。姜荻银牙一咬,提灯往左手边的地道走去。
可他才没走出去多远,头皮就麻麻地炸开,一股冷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地道洞壁不知为何映了一道人影,姜荻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自己,等走上前,就倏然停下脚步。
那是个老妇人的影子,坐在摇椅上打着毛线,毛衣针一戳一挑,细长的针影没入泥壁的裂缝,音容宛在般摇摇晃晃,场面温馨而恐怖。
“操!”
姜荻差点叫出声,想也不想便扣动扳机。
可是,那道老妇人的影子非但没消失,而且陡然缩成一团黑烟,避开烧灼弹,再像蝙蝠张开双翼一样展开,组成一个老态龙钟的黑色人脸朝姜荻扑来!
洞壁哗啦啦落下碎石和泥块,姜荻不敢轻举妄动,别到时候鬼没打着,自个儿先被埋地里。
姜荻当机立断扭头就跑,刚踏进岔路口的洞穴就觉出不对——来时丁字型的岔道口,突然变成了人字型,分岔的角度也都相差无几。
换言之,情急之下他难以确定,到底哪条才是他来时的道路。
姜荻胸膛起伏,喉咙火辣辣地疼,嘴巴里一股子血味。
身后响起沙沙的风声,他没时间犹豫,被黑影人脸驱赶着钻进左手边的地道。
煤油灯当啷晃荡,姜荻气还没喘匀,玻璃罩子里的棉绳灯芯就簌簌燃烧至尽头,噗的一声,灭了。
眼前陡然陷入黑暗。
姜荻无语,内心大骂钟灵,给他拿个手电筒能死啊?
他放下煤油灯屏住呼吸,接着轻轻一踢,煤油灯就骨碌碌滚到洞口。
葫芦型的玻璃玻璃尚且滚烫,下一刹,一抹影子笼了上去。姜荻摸黑往煤油灯的方向射出一梭子烧灼弹。
砰砰砰!
粉色烟雾弥漫,映出一个黑色的人脸影子,它的表情扭曲狰狞,大张着空洞的嘴痛苦哀嚎,声音像用泡沫摩擦玻璃一样刺耳。
姜荻没给它狡辩的机会,一发子弹正中眉心。
那黑色的苍老人脸就如同燎到火星子的纸钱,迅速蜷缩,化作黑色齑粉消失不见。
地道里森冷的气氛消弥大半,姜荻撑着膝盖缓口气,看了眼前方黑咕隆咚的地道,想起钟灵的要求,壮起胆子往深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