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荻被口水呛到, 咳嗽到两靥绯红, 眼尾亦有湿意,恨不能直接跳进猪栏里, 沾一身脏污也好过被这一本正经的混球当面调戏。
他瞪向顾延, 字正腔圆地控诉:“你变态。”
顾延耸肩,洗旧了的牛仔裤裹着两条修长的腿。他屈起右腿, 落拓地坐在横梁之上,手搭在膝头,小臂肌肉紧绷,青筋微微凸起, 从小臂一路蔓延至手背, 坐着不动也有种年轻雄性的压迫感。
“我厌恶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 可是,你昨晚趴着睡在我身上的感觉并不讨厌。你做梦的时候,还亲了我的脖子,说了几句梦话。”顾延耐心解释,说到这儿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昏昧躁动的画面,“很可爱,我起反应也很正常。”
姜荻听傻了,不敢问顾延他说了什么梦话,怕对峙出不该听的东西,那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那也是你单方面的自作多情。我不问你瞎几把硬什么就不错了……”姜荻咬咬牙,没留意顾延逐渐晦暗的眼神,“我就对你没想法。”
“是么?”顾延眉梢轻挑,黑玉似的眼瞳中有化不开的欲色和戾气。
姜荻心里咯噔一下,才要往旁边躲,就被顾延捉住右手,握进掌心。
顾延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姜荻的手指,没入指缝,再顺着掌心的沟壑纹路,缓缓掠过姜荻的小臂内侧,仿佛风吹拂过芦苇荡,沙沙地难耐地战栗。
“这样呢?”顾延两指点着姜荻的脉门,愉快地感受他愈来愈快的脉搏。
“呃。”
姜荻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只靠近炉火的锡兵,顾延摸到哪儿,他软到哪儿。
顾延低笑一声,松开姜荻的手,不再与他为难。
接着,顾延半蹲起身,踩在横梁上,四下观察屋顶下交错的钢管支架,想寻摸一条安全的出路,避开底下凶相毕露的猪群,好带姜荻下去。
他若无其事,倒留下姜荻一人在风中凌乱。气场被单方面压制,姜荻是越想越气。
待顾延不知打哪儿变出来两根黑雾荆棘,一左一右缠住他俩的腰,姜荻也顾不得大惊小怪,冲顾延勾勾手指,让他凑近点。
“有别的发现?”顾延单膝跪在房梁上,靠近姜荻,垂眸敛目,把黑雾荆棘缠得更紧了些。
下一刹,吧嗒,顾延的侧脸被姜荻落下一个轻软湿润的吻。
姜荻脸有些红,语气依然得意:“既然你说我们是情侣,那我亲你应该有不一样的感觉。你看,这不是很自然嘛?啥感觉也没有。”
说完又跟登徒子似的,毫不吝啬地亲了顾延几口,从阔朗光洁的额头,吻到挺直的鼻梁,发丝簌簌地磨蹭顾延耳廓。
姜荻的呼吸轻浅,有股浅淡的甜味。顾延喉咙紧了紧,钳住他的下巴,指腹摩挲几下下颌的软肉,呼吸一沉,偏头吻了下去。
“这样呢?”
他们由粘稠的黑雾荆棘牵引着,从横梁吊到谷仓门边,躲开涌动的猪潮,再伸长腿去够那枚红色按钮。
滴的一声,装配了电击网的门缓缓移开。
直到脚踏实地,姜荻都没缓过来,满脑子都是顾延亲他的情形。摸了摸嘴角,舌尖犹有被搅弄撩拨的余韵。
顾延说的没错,对于接吻,他的确有种刻骨的熟悉感,但是——
“这进度未免也太快了吧?!”姜荻抓狂,“万一我俩不是情侣,就是路人,万一我俩是相爱相杀的宿敌,那等记忆恢复后,不得尴尬死?”
顾延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我会负责。”
“?”姜荻哑口无言。
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大片的农田一望无尽,视野尽头,黄褐色的荒原有如笼罩在昏黄的尘烟中。
养猪场被他俩搅和成烂摊子,但姜荻一时半会没打算回去收拾。他们又不是真来干活的,趁大白天老约翰开拖拉机去田里,潜进那栋绿房子才最要紧。
“尸体的消失确有古怪。”顾延说,“既然这座农场不同寻常,那我们就从最大的疑点查起。”
姜荻抹抹嘴唇,紧跟在他身后:“你是说,尸体有可能在老约翰的房子里?”
顾延看着前方的厨房后门,按着姜荻肩头,让他蹲在灌木丛后躲好。
“我们需要验证一件事,是所有的尸体都会消失,还是特定的某类尸体会在死后不见,只留下将近一半的血液?沿着这个方向查,或许能查到尸体的下落。”顾延意有所指,“快到午饭时间了。”
“那我们躲在这儿……”姜荻噤声。
嘎吱,厨房后门打开,厨娘往雪白的围裙上擦干净手,换上养猪场里常见的防水胶皮围裙,蹬了一双小船似的橡胶雨靴。
姜荻捂住嘴,豁然开朗,想到顾延那句“午饭时间”,小腿肚都有些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