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姜荻咬牙,抱着必死的决心松开紧握缆绳的手,旋即眼前如银晃晃的刀光一闪。
锵!电光朝露间,手臂粗的缆绳应声而断。
“受伤了?”顾延一把抱起姜荻,低眸望向他血淋淋的小腿,看朱常立的目光不大友善。
姜荻的脸颊跟凉糕似的,软软地贴住顾延颈窝,嘶一声凉气:“没事,皮外伤。”
见顾延冷脸,姜荻忙不迭拦住他:“哥,我刚给朱常立用了灵印弹。”
灵印弹能给鬼怪、灵体刻印下他的标记,防止厉鬼化作煞气逃窜,故而能反向追踪他们的位置。之前在朱家,他给二女儿朱舒雅和血婴都用过灵印弹。
非但如此,如果他们不顾三七二十一,在这儿把朱常立杀了,便宜的只会是那位不知是人是鬼的幕后黑手。
让朱常立暂时“活着”,对他们更为有利。
顾延胸膛沉沉起伏,姜荻有一搭没一搭地捋他后背,嘴巴嘀咕个不停:“延哥,莫生气莫生气。一只吊死鬼而已,今天收拾还是过两日收拾不都一样嘛?”
“行了,我知道。”
顾延搂住姜荻,踏着疾驰的列车厢侧壁蹿上车顶。
嗖——身后的破风声。
“小心!”陆小梢和玲子尖叫。
姜荻脑袋一缩,埋进顾延胸膛,顾延头都没回,脊背就射出数道骨刺般的黑雾,万箭齐发,嚓嚓几声穿透朱常立的灵体,腐臭的血沫横飞,落下几个黑漆漆的孔洞。
“姜荻求情了,就留你一条命。”
他俩回到月台,几辆火车头轰隆一声撞到一处,总总算停下。扇形的铁轨上枕木翻倒,碎石散落,留下一地废墟。
江鲟抚掌道好,莫问良点燃一根烟,也吁一口浊气。
顾延在长椅上放下姜荻,把他的小腿架到膝头,吹了吹新鲜的伤口,凉凉的气息弄得姜荻有些痒,小腿肌肉紧绷成漂亮的线条。
他怼了顾延一胳膊,使眼色:“那么多人呢。”
几道黑雾荆棘凝为丝线般粗细,在顾延操纵下细细为姜荻挑出创口中的砂石、灰土,确定只有皮肉伤,才在一干人调侃的目光里放开臊红了脸的姜荻。
“一错开眼就出事。”顾延冷不丁道,把姜荻曾经说过的话原样奉还。
这话说得姜荻很不好意思,刚想狡辩,顾延却放下他,绕过一坐一立的莫问良和江鲟,走到陆小梢身侧。
“让让。”
陆小梢柳眉一扬,立刻闪开,露出蹲在她身后抱着膝盖浑身发抖的玲子。
顾延勾起一丝冷笑,拎起玲子的学生裙腰带,把小姑娘大头朝下抖了几抖。
“不是,顾延你干嘛?”
姜荻心下茫然,撑起长椅靠背想起身,小腿刺刺地抽痛,白净的脸蛋皱成一团。
啪嗒。
一枚硬币厚的册子从玲子口袋中掉落。
玲子呜呜哭叫,短手短腿乱蹬。一旁的陈里长看得瞪目哆口,瘫坐在地。
顾延丢下玲子,捡起那本像集邮簿一样的册子,哗哗翻动。
邮票大小的塑封胶内,有一张张形态各异、面目狰狞的鬼怪图像,底部用记号笔标记了副本名字、鬼怪类型、特征能力等等,最后一页赫然是几个面熟的厉鬼。
姓名:朱舒雅/朱常立/血婴。类型:吊死鬼/肉粽。特征:煞气/抓交替。
翻到扉页的姓名落款时,玲子小脸刷白。
顾延屈起指节轻敲集邮簿,冷笑:“平木花子?”
“嗯?”姜荻瞪圆了金棕色的眼睛,浓密的睫毛犹如猫科动物自带的眼线,“花子?!那个厕所里的花子?”
玲子噗通跪地,厚实的刘海遮掩,她伸出三根细细的指头保证:“那是我过去的名字,我现在是玩家,再也不想做鬼了。我……我跟你们讨厌的那些厉鬼玩家不是一起的,我发誓!”
“小妹妹。”莫问良啧了声,“连名字都能撒谎的人,说什么都不可信吧。”
“之前是鬼妻娜娜,现在又来了个厕所里的花子,《梦魇之牙》越来越有趣了。”江鲟蹲下身,和蔼地拍拍花子单薄的背,像观摩珍稀动物一般打量花子的身形样貌。
玲子抖若筛糠,听到这句话依然忍不住反驳:“我就是讨厌‘厕所花子’的名号,才给自己改了名字。这样也不足以说明我的诚心吗?”
顾延冷声道:“今天的朱常立和昨天的朱舒雅母子,都是你引来的?”
玲子傻眼,磕磕巴巴:“你,你怎么会……我只是想收集鬼怪图鉴,没想伤害你们,真的。”
姜荻怔愣一会儿,直叹社会险恶。对于玲子所说的“没想害人”,尚且须打一个问号。
“哥,把集邮簿给我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