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把掌心硌得生疼,红了一片。
她全部的勇气和侥幸的心理都在这一瞬间,决堤瓦解。
十一年闪过的回忆,多得填满了她的脑海,强行抽离,只剩下空洞麻木的身体。
她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
一门之隔,苏潮汐看向眼前的季予淮。
她问:“那你呢?”
他会愿意留在南城吗……
“我还是会在林城工作。”风轻云淡,他的计划总不会为了苏潮汐而变。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当初没有选择跟去英国,现在也不会留在南城。
明白了。
会在紧急时刻挺身而出,但永远不会因为她逗留了。
为了高一那年的事,他始终愿意帮她。
就像前些年,季予淮哪怕到了英国也从来没见过自己一样,在苏潮汐决定结婚留在那片土地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已经隔了山里。
无法衡越。
但故事的完结,她还是想给自己再留一点念想,“以后呢?你会经常来南城吗?”
其实,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说着,她慢慢凑到季予淮眼前,在橙红色的氛围射灯下,苏潮汐想低身吻他。
而后,季予淮转身,蓦然间不动神色地躲开了。
对苏潮汐的关心,似乎也就到这里为止。
朋友之间,总要有界限。
几秒间隔,他淡淡开口说,不会了。
……
池希恬二十四小时内坐了两次飞机。
在她离开南城的那一刻,身体想被抽空了般无力。
接近二十小时没合眼。
傍晚时分,她站在茯苓苑的别墅区门口,几年的相处时光历历在目。
但季予淮大概不会记得吧。
她是个很骄傲的人,年少时期有一腔热血,愿意□□情冲锋陷阵的将。
可池希恬从来不是要做谁的影子。
月亮高悬,路灯还没亮起。
映在水泥地面的身影有些浅淡,她已经做了别人的影子。
原来有些人即便不身在阳光下,也会有影子。
别墅内,她坐在沙发边上,一个纸箱子收拾了两个小时。
只放了几个相框。
手臂支撑着额头,池希恬的脸埋在一片黑暗中,手机在桌面上震了几下,突然亮屏。
池希恬吸吸鼻子,摸过冰凉的手机,指尖有些微微颤抖。
触到绿色接听键,她张张口,嘴巴干涩。
还未来得及发声,那边熟悉的男声先传来,程厉一如既往吊儿郎当的懒散感。
“你又来南城了?”
池希恬没心思,也无所谓他怎么知道的。
客厅没开一盏灯,她隐在黑暗中,哑着嗓音“嗯”了一声。
顿了顿,程厉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
池希恬大概骨子里还是想做个明亮的人,永远都藏不住难过和失落。
两个人之间掀起一阵长长久久的沉默,只有客厅钟表的走秒声在滴滴答答响彻。
那边,程厉沉沉叹气,束手无策的无奈,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什么泪腺开关。”
从第一次的偶然相遇到现在,哪怕没有面对面,他都逃不掉池希恬的眼泪。
“程厉。”
“嗯。”
池希恬淡淡开口,擦掉了脸上所有的湿润,“我想自己待一会。”
她能明白这个人的好意。
但往往善意是所有难过的宣泄口,池希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哭喊。
她真的很累。
或是旅途的劳顿,又或是别的什么,已经不太重要了。
程厉在那边顿了一秒,在挂断前挤出个“好”字。
放下手机,屏幕在几秒后熄灭,抬眸,她环视一周。
他们之间有太多共同拥有的东西,池希恬都没带走。
有些东西就是很难算清,就像付出的感情和时间,这是什么都衡量代替不了的。
个人照,电脑和相机,她没留下。
前些天她去南城,季予淮在电话里说投资商送了一盒椰子奶糖,池希恬甚至还没来得及尝尝。
现在,也不想尝了。
池希恬把单反里内存卡扣掉,放在书房的桌上。
那里面大都是季予淮的照片,她不想要了。
木质书架上,有她以前买的资料书,很久没动过,落了厚厚一层灰。
她踮脚,全都搬走了。
房子是季予淮买的,她把钥匙留在玄关柜子上。
回过身,面对熟悉的陈设,她想要是所有回忆都能算得这么清就好了。
夏日,林城夜晚的风,还是带着些凉意的。
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月色正浓。
池希恬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发现自己的朋友大多在海城。
唯一联系多的唐橙橙刚刚结婚,她总不能贸然住到人家里去。
踟蹰徘徊,她还是拨通了池沂舟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