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默默白了眼人,不理会周肆的冷嘲热讽,拉开后座的门示意从秋上车。
周肆看着随和、好接近,可走近会发现,这人的好接近只针对「自己人」,从秋这个外人自然没这个特例,她不但不敢招惹周肆,更是连正大光明打量他的勇气都没有。
毕竟这样山尖尖的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哪儿有那么多功夫、精力去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大学生客气?
得到沈妍的支持,从秋立马惊恐地钻进后排,规规矩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不动,那姿态活像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沈妍见状,立马止住关门的动作,思绪转了一圈,她弯腰扶住大衣衣摆,准备钻进后排跟从秋坐一排。
眼见沈妍也跟着坐后排,周肆手撑在车门,似笑非笑问:“敢情你俩是把我当司机?”
从秋意识到大佬生气,立马挥手阻止:“妍妍你坐副驾吧,我想躺着睡会儿觉。头有点晕,可能喝醉了吧。”
沈妍:“……”
一杯酒精含量五度的果酒能灌醉人?
喝的不是酒,是迷魂汤吧?
最终沈妍还是坐回副驾的位置,从秋一上车就自觉躺下闭眼睡觉,真有几分「醉酒」的样子。
许是顾忌着后排有人,又或者别的原因,一向在沈妍面前话多到惹人烦的周肆,今晚突然成了个「哑巴」,人目视前方,一声不吭地开着车。
沈妍也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她手贴在胸前的安全带,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中途周肆时不时偏头看她一眼,见她埋首对着安全带发呆,周肆摸摸后颈,低声清咳一声,故作淡定问:“快期末考了?”
沈妍本能抬头,她轻飘飘地看着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尴尬的周肆,还算平静地嗯了声,给出答案:“还有两周。”
周肆突然松了口气,一本正经点头:“行,那这两周我不找你,你好好学习。”
“我还是觉着我俩最近走太近,对你影响不好。”
“你别被我带坏了。”
沈妍:“……”
这人今天像是故意的,非要说点什么惹人不开心。
明明自己是罪魁祸首,却没有一点察觉。
沈妍脸上彻底没了笑意。
她偏过头望向窗外,连成线的路灯仿佛一汪平静水面,在月光下发出一闪闪的波光。
远处的高楼大厦在晚上突然变成钢铁森林,阴森森的,惹人触目。
车内气氛逐渐冷凝,沈妍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躺在后排陷入沉睡的从秋,由衷地表示羡慕。
真希望她有朝一日也这么心大,能随时随地睡着,不理不管前尘旧梦。
可能是好运用尽,这一路都在等红灯。
周肆刚开始等得还算平静,越到后面人越躁动。
等到第四个红灯,周肆彻底没了耐性,也顾不上车里有人没人,他降下车窗,拉开储物箱,从里翻出烟盒、打火机,匆匆点了根烟。
直到一口浓烟滚进喉咙,尼古丁才稍稍解了他一星半点他内心积满的烦闷。
夜色昏沉沉的,近处的云层压得又低又重,狂风忽然从四面八方喧嚣而来,仿佛在宣告即将到来的一场暴雨。
车内的气压跟外面没两样,一样低,一样沉。
主要是没人说话,这不大的空间反而成了一个牢笼,平白让人心生烦闷。
周肆手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手肘撑窗沿盯着堵成长河的车流不太爽快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等了多久,拥堵的马路终于再次动起来。
周肆肉眼可见地松开紧锁的眉头,启动引擎跟上前面的车。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祈祷,后半段路走得还算顺畅,车开到A大女寝门口也不过半小时。
到了目的地,从秋半梦半醒爬起来,揉揉发涩的眼睛,扫了两眼前方没有动静的两人,默默捡起掉车厢的包,迫不及待推门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给沈妍使眼色,让她不要着急。
一路上没有好脸色,吝啬到不肯给个笑脸的沈妍在从秋的逗弄下,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脸。
噗呲一声笑出来,惹得旁边坐着斟酌词句的周肆吓不轻,他顺着沈妍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从秋挥手告别。
周肆单手搭在方向盘,无视一路去响了又停、停了又响的来电,扭头跟沈妍搭话:“你这室友看着还挺——”
“三哥。”
两道声音交叠,一齐说出来。
周肆话到一半,见状闭上嘴,耐心等待沈妍先说。
时不时有人路过,偶尔有人往牧马人瞥一眼,试图窥探里面的动静,可惜这车是周肆找人特意改装过的,车玻璃也是经过千挑万选换的,所以任凭旁人如何打眼,依旧无法看到里面坐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