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她从包里拿出费了好大劲才买到的书，小心的撕掉了塑料膜。这本书一看就是新买的，甚至都能闻到印刷出厂的原装味道。
书棠想了想，开始漫无目的的一遍又一遍翻着书页，直到有一页因为动静大不小心弄出了褶皱之后，突然福至心灵，从包里掏出了她做笔记常用的荧光笔。
一开始她只是想随便画一句话，证明这本书她看过，不是新的来掩盖她为了靳闻泽一句话跑遍了半个京市书店的事实。
可是命运之中总有巧合，褶皱处的那一页有一句话曾经让书棠在无人角落誊抄过一遍又一遍——
“只要看你一眼，只想碰见你一次，只想用我的目光远远地再次抚摸你的脸庞——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注：①】
茨威格这本书写的太好，书棠当年读的时候，总觉得是在写自己。暗恋的痛和甜最终都会归于苦，于是她再没有勇气看第二遍。
太多苦涩积攒就会催人生出勇敢，书棠拿起荧光笔，在这句话上做了记号。
-
晚上七点半。
书棠背着包，第一次来到了靳闻泽住的这栋男生宿舍。
京市十一月初的晚上风很凉，书棠双手插在兜里，垂着头，踩着地上的枫叶，尽量把自己藏在黑暗里，她不想遇到认识的人，免得尴尬。
到校门口时，书棠就给靳闻泽发了消息，靳闻泽让他在楼下等等，说他在外面马上赶回来。
他的生活好像一直有很多活动，总不缺玩乐，下课后的邀约多到可以排满一个月。对于靳闻泽在校外做什么，书棠找不到方向猜测。
本来以为要等好久，没想到书棠踩完了面前的落叶之后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站在路灯下看着自己的方向。
今天的靳闻泽没有穿他以往偏爱的那些深色系的衣服，反而穿了一件纯白色的长袖T恤，浅蓝色的运动长裤，一件和裤子同色系的外套搭在他的臂弯。
开学之初的圆寸过了两个月长成了毛寸，在别人头上是尴尬的长度，长短不一只会让人觉得凌乱，可是靳闻泽凭着一张脸就赢了。
书棠形容不出来这一刻和他遥遥对视的感受。
路灯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后，靳闻泽额前已经冒出了几根碎发刘海，他掀起睫毛看似漫不经心，可视线锁定角落里，只有书棠一个。
扛不住这沉默对视，书棠从口袋里抽出手，迈开腿走到了他面前。瞥到靳闻泽手上还拿着打包好的热粥，她问道：“你还没吃晚饭吗？”
靳闻泽直勾勾地看向书棠，总感觉这姑娘又瘦了一些。
中午在食堂，他本来是去找周子谦吃饭，结果遇到了罗以珊，罗以珊说书棠没吃中饭就去做策划案了，做完之后就直接出校找兼职。
眼下看到她七点半了才回校，靳闻泽皱起了眉头：“找到工作了吗？”
书棠一顿，然后心虚的摇头，她从包里拿出书递给靳闻泽：“你慢慢看，不着急还我。”
“等等，”靳闻泽没有急着接过，他把手上的外套穿上，把粥放在了一旁的石板凳上。才空出手拿过书，扫了一眼封面之后勾了勾唇：“好眼熟的版本。”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记得。
电光火石之间，书棠积攒的勇敢又一次上涌，她突然开口道：“高中图书馆里的也是这个版本。”
“是吗？那地方我没怎么去过，没有印象了。”
那么简短的一句话，让书棠提到胸口的气一次性全部消散，她无法骗自己，迄今为止她认为最甜蜜的瞬间，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她呆呆的看着被靳闻泽拿到手上的书，仿佛与封面上的卷发女人融为了一体，一样的卑微，一样的要一次又一次去承受心底无言痛哭的焦灼。
书棠捏紧了单肩包，刚想开口找借口先走，靳闻泽忽然把粥递到了她面前。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好看，修长的手指根根分明，指甲圆润干净，还有几个小月牙，食指处戴了一个素净的银圈戒指，而打包袋已经在他食指和中指关节处勒出了红痕。
“给你买的。”靳闻泽低着眼，看到书棠伸手接过后笑了一下：“排了一会儿队，让你久等了。”
书棠知道这家粥店，在学校外的公交站旁边，之前书棠偶尔兼职坐公交回来会去这家店买碗粥喝。
所以，刚刚靳闻泽说在校外，其实是在给她买粥。
她从公交上下来的时候，他就在自己旁边的店铺里。
“谢谢。”书棠开口时，声音都哑了。
靳闻泽嗯了一声。
他们两个面对面聊天的时刻很少，又都紧张，气氛快要冷滞时，靳闻泽很轻地问了一句：“今天是不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