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唐瑾并不是那样的人,”秦知意接口道,“唐瑾一直都很自信,哪怕她知道自己是质子甚至是隐藏的和亲对象,她都从来没有因为寄人篱下而自轻自贱过。”
“她跟郞无忧告白的时候,是把自己放在了跟未来的帝王平等的位置上的,就像《简·爱》里面,简对罗彻斯特说的那样。”
周若怀笑了一下,“对,齐桑就是照着那个样子去配的,最后出来的效果也不负众望。”
秦知意拍了拍文件夹,笑眯眯道:“那我们今天就对这段戏怎么样?”
“殿下,我要同你表明心迹了。”
周若怀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停跳一瞬,室温不知何时高得不像话,对面坐着的人笑得眉眼弯弯,双颊红扑扑的。
他读过那么多文学名著,看过那么多莎士比亚的诗集,脑子里却只能找到一个贫瘠单调的形容:beauty,除此之外,竟然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看到的景象。
这的确是唐瑾的台词,之前配郞无忧的时候就听过。
但是,但是……
周若怀咬牙切齿地想,这坏心眼的丫头明明就是故意的。
不明着跟他讲,却偏要时有时无地来撩拨一下。
“那你拿文件夹,”秦知意晃了晃手机,“我这边有电子版的。”
如果是原著台词向,周若怀的熟悉程度并不比秦知意低,他拿过台词本,前几页满是漂亮的簪花小楷,看着令人赏心悦目。
“第八页,”秦知意见他正好翻到那一页,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A4纸中间的位置,“从这开始。”
她状若无意的补充道:“我笔记也正好做到这里呢,真有缘分呀。”
“那我先来?”秦知意见周若怀没有说些什么,便清了清嗓子,温柔缱绻地道:“殿下,我要同你表明心迹了。”
周若怀之前跟秦知意对卢葭与陈槐生狱中诀别的戏时就惊叹于她的台词功底,很难相信她是非科班出身,毕竟那两年……她几乎都没演过什么戏。
他定了定神,沉声问道:“什么心迹?”
郞无忧这个时候还是东宫太子,皇帝病危,二皇子及其身后的李氏一族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朝中局势诡谲莫变,唐瑾刚刚与他商议完怎么解决东边的流民之祸。
秦知意深深地望进周若怀的瞳孔里,她像是早已把这一段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自然是天命人伦,男女之间的心迹。”
她像台词本上写的那样,又欺近了一步,双眼含笑地略歪了歪头。
明明这些台词他已经录过一遍听过一遍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如此悸动。
周若怀怒斥了一声“放肆”,声调语气都和有声剧里一模一样,但他总觉得自己说得软了些轻了些。
秦知意轻轻抬起手,她握住了周若怀的手腕,笑吟吟的,“臣知罪,臣万死。”
周若怀蹙眉,“知罪你还不放开!冒犯天家威严,是要挨板子的,念在你是初犯——”
秦知意坏笑:“臣还没给自己辩驳什么,殿下就已经要宽恕臣了吗?”
秦知意的面色渐渐端正起来,她虽然矮周若怀一截,一双眼睛却直视着他,“臣有一事,隐瞒殿下多时了,胸臆不得抒,愁肠亦难解,已多日未得一宿安寝,只昨日与殿下一同登高,夜间泰山娘娘入梦,叫我有话直说,才得好眠,殿下就当可怜可怜臣,让臣将满腹心思说一说吧。”
“臣心悦殿下已久,不知情从何起,只知察觉之时,已经一往情深。”
“臣对殿下,先是君臣之谊,又有男女之情。”
“臣告诉殿下,只是因为自己想说,并不求殿下回应我什么。”
周若怀被秦知意炽热的目光看得几乎要往后倒去,台词本下角已经被他捏得皱起来了。
两人都这么对峙了一会,白炽灯下,周若怀的黑发像是镀了一层金光,闪闪发亮,光点汇聚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外面冻的,两片薄唇看上去格外殷红。
秦知意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不少颜色废料。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个人还长得那么对她的胃口,她怎么能不起色心!
为什么偏偏他选中的是这一段,也许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到了呢?
她不想再徐徐图之,图了三个月了,这人总想往后缩,但她很明显能感觉到,他是喜欢她的,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而他明明一直沉稳,却在这件事情上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她有预感,现在说了,周若怀还是会逃避,但她就是想试一试,逼一逼他的踌躇。
“周若怀,”秦知意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你觉得唐瑾告白的时候,郞无忧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