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看了一下，唐瑾殉城应该是在后天播，”周若怀骨节分明的十指压在黑白相间的纸页上，“你明天好像没有夜戏？你要是明天还没有灵感的话，我再陪你对一遍？”
秦知意鼓了鼓嘴，“好吧，那你也早点休息，我能睡着的。”
视频很快结束，秦知意望着陡然暗下去的屏幕，无声地叹了口气，房间里静悄悄的，橙黄色的顶灯微微闪烁着，带动思念如潮水般漫过身体，她重新点亮屏幕，打开相册翻阅起来。
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拍照的人，因为工作原因一起出去旅行的机会也很少，相册里的照片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在西藏逗留的那两天拍摄的。
那段时间的周若怀特别焦虑，他们有一晚就歇在布拉达宫底下的民宿，半夜秦知意被窗外寒风呼啸之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周若怀并没睡觉，他斜撑着脑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本该早就熄灭的油灯不知何时被续上了灯油，温暖的光辉成团铺开，周若怀的眼睛里在朦胧的阴影似乎蒙了一层漆黑的雾色，秦知意吓了一跳，缓了一阵一头扎进他胸口，困顿地道：“有点冷，你抱着我睡。”
周若怀应了一声，躺进被窝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她知道是什么原因。
在伦敦的那件事已经成为了周若怀的心病，她稍微不在他眼前，他就开始心慌。
因为那个仓库特别黑，秦知意在里面被困了六个小时，虽然没落下什么心理创伤，但刚平安回去的那几天，她很怕黑，卧室灯光一关呼吸就开始急促起来，周若怀一直担忧这一点，提前买了小夜灯。
但民宿里的灯泡瓦数都很高，白闪闪地比太阳光还亮，点开肯定是睡不着的，他们又没带小夜灯。
当晚睡前周若怀下去问主人家要了一盏油灯，但秦知意没想到那灯一晚上没灭过，灯油烧干之前，周若怀就会悄悄添上新的。
秦知意从回忆中脱出，继续一张一张翻着照片，周若怀很上相，有一张是他站在露天的石台上，闭着眼睛向风中飘舞的经幡祈祷，照片里他只露出了大半个侧脸，但看上去非常虔诚。
她压下心中百转千回的思绪，洗漱完往床上一趴，床垫软得像飘在天边的云朵，一整个将秦知意吞了进去，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落到实处，特别不舒服。
她左右翻身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觉得睡不着，便生闷气地拿出了手机。
通知栏的弹窗信息显示为FM软件的提醒，弥声最新出品的广播剧更新了花絮，秦知意睁了几次眼，干脆爬起来找耳机连上。
花絮里周若怀出场很少，只有两句严厉而专业的指导配音。
“气息太沉稳了，不要担心喷麦的情况，把你的情绪放出来，你现在是以为她死了！你的爱人死在面前，你还能这么淡定吗？”
“阿静，西疆军凯旋了，这句收着一点，哽咽着说。”
秦知意听这句话一时有些恍惚，她下意识打开听音软件，点到听了十数遍的《向山行》有声书上。
第三季第四集 是她听得最多的一集，唐瑾在这一集殉城而亡，因为她第一辅臣的名号和殉城的哀绝悲壮之举，敌军并没有对她的尸骨如何，反而客气地送还了王都。
唐瑾的棺椁迎回王宫的时候，郎无忧穿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件月白色锦袍，他挥退了宫人，慢慢地擦拭着唐瑾的尸身。
尸身已由边城百姓简单收敛过，又因为冬日天寒，没到面目全非的地步，他的皇后脸色青白，双目紧闭，跟过往站在梨花树下与他斟酒的模样截然不同。
耳机里只能听见悲壮的背景音乐以及绢布擦拭的声音，这一段秦知意不知听过多少遍，接下来的话她谙熟于心，可只要一想到，仍然觉得心痛难当。
周若怀的声音听上去像破败的风箱，一直在发颤，沙哑粗糙，跟他前一集下令攻城意得志满的声音大相径庭。
“阿瑾，存息堂的梨花开了，”年少登基的帝王终于支撑不住，他剧烈地哽咽起来，狼狈的哭声断断续续，“去岁埋下的那坛茶酿，可以喝了。”
秦知意随着这句话落入耳中潸然泪下，她突然想到，那篇好结局的同人文，应该怎么写了。
第88章
七点钟, 企鹅视频准时更新了《向山行》第四十六集 ，这一集光是昨天的预告播放量就破了六千万。
秦知意今天下戏很早，正好能赶上剧集播出，她听从了周若怀的建议, 看完这一集的群像戏份再写。
因为拍戏忙档期紧, 秦知意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这个视频APP了, 刚进去就要求更新, 她先借着酒店的WiFi更新了一下，然后点进占据了首页一半屏幕的《向山行》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