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冥妖蛊,欲咒清欢,皆是让人生不如死之物。
许竹然将眼底的情绪淡去,他忧心这些作甚,世道这般对他,总不能指望他再做个好人。
现下该他忧心的,是如何压制住魔功中的魔性,若是被反噬就会彻底成魔。他……答应了阿娘,虽不打算做个好人,却也不想成为十恶不赦的魔。
徐姝不知他眼底的情绪,只乖乖点头,少年时期的许竹然不容易,尽管是在回忆模拟里,她也不想给他添麻烦。想来等不到明日离开,她就会从回忆模拟里醒来,想到这,心里又多了几分不舍。
徐姝目光落在许竹然的头发上,谁能想到后来对自己仪表称得上严苛的许竹然竟然在少年时不会梳发。
“许竹然,我帮你梳头发吧。”徐姝欢快的提议。
“梳发?”他眼底多了几分怔然。
“对啊,我手可巧了。”乱说的,现实中自从许竹然帮她梳了一次发髻后往后繁复些的发髻总是他上手帮她梳。
不过这些眼前这个许竹然又不知,他少年期的发髻也不难,不过是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罢了,能难得倒她徐某人?这个心灵手巧的人设她今天非给立住。
他不会梳发,也不会有人教他。记忆中,上次梳发还是在龙族时阿娘给他梳的,再往后……
许竹然半阖眼眸,将那些带着血色的回忆画面压下去。抬眸看了眼徐姝,嘴唇翕动了几秒,轻飘飘地从唇齿间溢出一个“好”字来。
到底男女有别,他说完后默默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徐姝没看出他害羞的心路历程,取了自己头上的发带用幻形术将它变成一根青色的,适合男子用来束发的发带。
他的房间陈设虽少,但却有妆奁,好生奇怪。许竹然留恋的抚过妆奁,如玉的声音柔下来:“我阿娘生前留下的。”
徐姝不再言语,许竹然的父母好似是他心中的一根伤刺。她一手拿着发带,一只手拉着他坐在镜前。许竹然的头发很顺,想来虽然他不会束发,但每日应也有用梳子将头发梳顺。
如墨的黑发在木梳中穿过,徐姝小心地将他的头发拢起梳高,又从妆台上捞过发带将拢好的发系紧。
“有弄痛你吗?”徐姝有些紧张,她感觉自己刚刚使的力气有些大。
许竹然摇了摇头,只抬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眸中露出些新奇的神色。徐姝又帮他把发带理顺,让垂下来的部分乖巧的立于两侧。
她有些期待,这是她第一次替许竹然梳发,略紧张地问:“子衿,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少年时的他喜怒都写在脸上,才欢喜的答完话,忽然沉下神色,从灵中冷冷地盯着她:“你是如何得知‘子衿’这一名字。”
不远处的青吟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徐姝还搁在他发间的手一顿,完了,说漏嘴了。
“木梳上的梳柄上刻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句诗词,‘子衿’二字的颜色不同于别的字,我猜测应是某人的名字,子衿听起来不像女子的名,便寻思是你的,难道不是?”
徐姝心跳如擂,急急解释一遍后又将搁置在一边的木梳拿起,找到梳柄上刻着的小字后递于他看。许竹然接过木梳,指腹轻轻摩挲过那一行小小的刻字,神情柔和了不少。
一旁的青吟感知主人情绪后偃旗息鼓,剑身上的青光散去。
徐姝心里悄悄呼出一口气,还好梳子上刻了这么一句诗,不然她找补都没得找。
许是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冷厉,许竹然和她说起了木梳的由来。
“这柄木梳,是我阿爹与阿娘情定后,找了与她名字相合的树,亲自替阿娘做出来的。”许竹然的眸底浮现出了些温情:“是他们的定情物。”
“那句诗词,是阿娘最喜欢的。”
徐姝忍住想摸摸他头的冲动,低声感慨:“你的阿爹和阿娘,一定有许多动人的故事。”
许竹然却没再接话,他今日在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面前外露了太多情绪,可能后山的确太过寂寥。
他从妆奁前起身,垂眸望了她一眼,语调平淡,看不出喜怒:“今夜道友在我这委屈一晚,明日我送你出界。”
说完后便走了出去,靠在小屋的围栏上闭目养神。
徐姝没有反驳,在他床上乖乖躺下,却在侧身时露出点笑来。原来许竹然推拒人时,会喜欢变得有礼貌。
大道里的窗户不似人间,是可以敞开的类型,她躺在床上,透过窗外的朦胧月光偷偷瞧着靠着围栏的许竹然。
他应是喜欢这个发型的,即便是休息,也不愿意倚靠廊柱将头发压乱。
“子衿,靠着柱子会舒服些。你若喜欢这个样式的发型,我明日早起些替你再梳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