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敏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喊她把雨衣的帽子戴上,别打湿了头发。
再往上走,步道上前往山顶的游客越来越少,还时不时迎头遇上满脸失望的游客从山上下来,嘴里都在抱怨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结果山上全是厚厚的白雾,满目望去什么都看不见,更别提隐藏在白雾之下的天池了。
祝之繁像一匹孤兽冲锋在队伍前面,风雨扑打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利索,却毅然前行。
山上每下来一个人,就会劝还在上山的人赶紧下山吧,上头都是雾,根本看不到天池,不要白费力气扑空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犟,明知山上一场空,却仍旧不管不顾地一步步向山上攀登。甚至每踩上阶梯一下,她脚底都带着一股狠劲。
她将台阶当作江与舟,每一脚踩上去都是恶狠狠地出气。他绅士、他君子,他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真是气煞她也!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表达自己的醋意与不满呢?祝之繁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只能将怒意化作脚底的步伐,打铁一般,每一脚都狠狠捶打在阶梯之上。
不知这样埋头沿着步道攀登了多久,祝之繁已经遥遥领先众人,成为大家视线里的一个半大不小的黑点。
曹敏实在走不动了,她也开始闹肚子了,可恨前后左右根本没有厕所供她解除痛苦。
不仅是曹敏,齐远小郭他们因为吃坏了肚子,加上爬山体力消耗过大,无不拧眉捧腹,脸色异常苍白。
曹敏捂着肚子,一边气短急促呼吸,一边痛苦忍受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几乎要哭出声来,对齐远说:“不行了,我肚子好疼,现在必须马上下山去那个休息平台上厕所,你跟小郭他们还继续上山吗?我把身上的雨衣脱给你们,你们跟上之繁姐。”
齐远无力地靠在步道栏杆上,苦笑道:“早说就好了,我跟小郭他们见你们两个女的都没喊停,我们怎么好意思说不上山了?你还忍得住吗?我们这会就下山,下山比上山快,你再坚持个十分钟。”
曹敏对下山时间欲哭无泪,肚子一阵一阵下坠绞痛,指了指遥远步道上仍在埋头苦攀的祝之繁,不放心地说:“那岂不是只有之繁姐一个人上山?”
齐远搀住曹敏,粗着脖子朝山上喊道:“祝之繁——你个傻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们肚子疼得不行,先下山找厕所了,手机保持联络,看着点脚下的路别摔了!”
祝之繁被齐远一吼,大梦初醒般回过头,伫立在狭长曲折的登山步道上向下俯视,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脱离队伍那么远,齐远他们都快埋到山间的雾里去了。
她朝山间的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心。
唇角居然还扬起微微的笑,像云山神女一样,周身围绕着一层朦胧的薄雾,叫人瞧不出她身上负气的莽劲,画面只剩平静柔美。
或许人生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孤独吧,彻底独行上山的祝之繁,开始真正享受属于自己的孤独。
她花了半小时冒雨到达山顶,山上果然什么都没有,目之所及只有不尽白雾。
傻傻的她,傻傻站在护栏边上遥望云海发呆,天空飘洒的雨丝犹如针尖纷纷穿进她的皮肤,一切是那样不知所措与茫然。
她一会儿想,如果今天是个晴天该有多好,她现在看到的就是天池,那画面一定极其震撼!池水如天空之镜,远处云绕群峰,人到了这样的美景前面,心中一定没了任何烦恼。
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想,江与舟这会是不是和温晗依偎半山的屋檐下,他们比肩而立,一起遮风挡雨,或许偶尔还会闲情逸致地欣赏一下雨雾缭绕的如画山景。
祝之繁感慨嫉妒真是人类身上最不美好的缺点,看着别人拥有幸福,便会觉得自己这般立在山顶寒风中遭受风吹雨打是多么可怜可悲。
她捏紧拳头,忍不住朝云海小声呼喊了一句:“江与舟,你混蛋!”
云海没有给她任何回音,周围也没有其他游客了,祝之繁便壮着胆子使出全身力气朝浓密的云海无比大声发泄喊出:“混—蛋——!”
混蛋——混蛋——就连云海的回音也帮着她一起骂。
江与舟你混蛋!她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眼角忍不住流淌出泪水。
给了我希望,让我误以为你这次旅行是想跟我和好,却转头又将那希望残忍地踩灭,将你身上的善意与温柔全都给了别的女生。
“还有别的吗?除了混蛋。”江与舟不知什么时候黑着脸静悄悄出现在她的身后。
祝之繁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吓得一颤,防备地原地后跳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