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薇闻言,立即点头,“此事不难,我答应姑娘。”
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顾婵漪愣了片刻,歪头笑看她,“你不怕日后真的成了我二叔的妾室?”
白芷薇苦笑,抬手指向四周。
“我乃千姝阁的人,即便姑娘骗我,无法为我族平反,我也无怨。若我真成了他的妾室,好歹是良籍之身,不再困于这阁楼之中,那我自会有旁的法子为我族鸣冤。”
坦然自若,落落大方,并未因一时之苦而怨天尤人,更不会因一时之难而放弃自身。
这样的人,即便锁于囚牢也能挣脱锁链寻到出路,即便处于暗室也仍能撕扯出一抹亮光。
她不是生于温室的娇花,而是荒漠中的荆棘。
顾婵漪喜欢这样的人,敬佩这样的人。
顾婵漪丝毫不掩饰她对白芷薇的赞赏,她点点头,语气诚恳地允若。
“你若真成了我二叔的妾室,那也太委屈你了。你放心,你只需按我说的做,我不会让你嫁给我二叔的,他那种渣滓,不配。”
天色不早,虫鸣渐稀。
顾婵漪起身告辞,白芷薇送至院门口,她也只能送到此处。
顾婵漪回身,看向院门边,提着一盏小灯笼的女郎。
她弯唇浅笑,“你且安心,你所牵挂之事,我亦会为你办妥当。”
白芷薇莞尔,放下灯笼,朝着顾婵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灯下美人,风姿绰约,甚是赏心悦目,顾婵漪看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行至前院,遇上早早等候在旁的鸨儿。
顾婵漪嗤笑,随手将小金锭抛过去,冷声道:“今日之事,莫要多言。”
鸨儿忙不迭地收好金锭,笑得见牙不见眼。
“公子放心,奴家懂规矩,自会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蹦。”
踏出千姝阁的大门,空气清新,顾婵漪浑身轻松,不自觉地扬起笑意,抬脚便要往前走,快些离开这脂粉之地,却被宵练扯住了衣袖。
天光幽微,宵练抬手指了指小巷另一侧,浅笑道:“姑娘,且往那处看。”
顾婵漪闻言,顺势转头看过去,登时心下一惊。
小巷深处,不知何时停了辆马车,并不扎眼,与街上的寻常马车无异,但顾婵漪仅凭车前悬挂的灯笼,便一眼认了出来。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躲在宵练的身后,宛若做坏事被长辈抓个正着的孩童,慌张不已,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他、他怎的来了?!”
第三十五章
幽深小巷, 仅有马车上的一盏琉璃灯,照亮盈尺之地。
夜风清凉, 幽幽琴声随风飘来, 如泣如诉。
顾婵漪轻咬下唇,踟蹰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湛泸自觉地后退半步, 顾婵漪见状,再次踟蹰不前。
“上来。”嗓音低沉, 既有无奈还有淡淡的宠溺。
不像生气的模样,顾婵漪心中大定,踏上马车。
车内点着灯,亮亮堂堂的, 沈嵘坐于左侧, 手捧书卷,瞧见她进来, 方将书卷放置一旁。
顾婵漪乖乖在右侧坐好, 垂首低眉,双手紧紧地攥着折扇,不敢直视沈嵘。
马车缓缓行驶,蹄声哒哒。
沈嵘侧身,提起身旁的食盒, 放在二人之间的小案几上,打开食盒,里面是八块精致小巧的糕点, 或是菊花或是桂花或是柿子或是石榴。
“听母妃说, 你爱吃府中做的八色糕, 便给你带了些。”
并未质问她为何会去千姝阁, 顾婵漪心下一松,她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嵘,这才伸手捏起糕点。
来时仅在家中吃了些茶点,在千姝阁时,她根本不敢碰里面的茶水点心,是以眼下腹中空空。
“为何会去千姝阁?”沈嵘骤然出声。
顾婵漪动作顿住,突然觉得手中的糕点都无甚味道了,她垂下头,老老实实交待清楚。
“东庆州前都督白泓的女儿,在千姝阁中,我二叔对她情根深种,我欲借她之手,将二叔的妾室及庶出子女送出府。”
沈嵘闻言诧然,他前世从未在她的坟前说过白泓贪污军饷的冤案,她怎会知晓白泓的女儿在千姝阁。
“白泓之女文武双全,她不会轻易答应你。”
顾婵漪捏着手中的糕点,抬起头来,眉眼之间透着一丝得意,双眸神采奕奕。
“初时确实如此,但我承诺会帮她洗清白氏的冤屈。”
沈嵘闻言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探究且好奇。
“你打算如何帮她?”
顾婵漪咬了下唇,不安地撇开视线,声音细弱蚊呐。
“我知道那笔消失的军饷在吴铭的书房中,有这笔饷银作证,自然能还白都督的清白。”
顾婵漪乃内宅女子,且自幼在平邺城中长大,十岁后更是困在崇莲寺中,至今从未去过东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