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舅母十九岁嫁予你大舅舅,二十一岁方生下你大表兄,如今你大舅母已是当祖母的人了,还能跟着你大舅舅在新昌射鹿骑马,甚是快活。”
“再说你小舅母,虽然身子弱些,但生完双胎,你小舅舅便不让她生了,常安府气候宜人,你瞧她此次回来,哪像是四十有余的妇人,说她三十出头也无人信。”
如此这般,顾婵漪当日听得懵懵懂懂,不解其意,如今听完沈嵘的话,再回想姨母所言,方恍然大悟。
若无沈嵘,姨母与舅母自然要细细寻摸,为她挑个上好的夫婿,攒攒嫁妆,十八`九岁再让她出阁。
熟料,沈嵘半路杀出,执意要娶她,她亦打定主意要嫁他。
如此便罢,沈嵘乃亲王,成婚自不会仓促,一年半载过去,她便长得更大些。
奈何,沈嵘突然登基为帝,新帝要封后,即便日子定得急,也有满朝文武献计献策,更有礼部从头到尾全部操持。
是以,她未满十七便要入宫,姨母担心她太过年幼,不懂生养之道,又不能直言告之,只得旁敲侧击。
然而,三年过去,即便再小心,也不该毫无动静。
顾婵漪微微皱眉,轻轻扯住沈嵘的里衣衣摆,目露担忧,“你说,我迟迟未有动静,是否身子有损,可要寻太医好好瞧瞧。”
沈嵘失笑,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的身子无碍,莫要乱吃汤药,阿娘亦叮嘱过我,你尚年幼,不得早早怀有子嗣,免得伤及根本。”
顾婵漪愣住,难怪前朝闹得轰轰烈烈,太后那边却安之若素,甚至她与沈嵘成婚至今无所出,太后也并未过问。
原来如此,顾婵漪心中既感激又欢喜,太后确实是极和善的妇人,沈嵘亦是极好的儿郎。
顾婵漪抬头,眼睛明亮,笑靥如花地看着沈嵘,眼眸之中,仅他一人。
沈嵘顿了顿,眸光幽深,不自禁地吞咽,翻身附过来。
床幔微晃,红烛明亮。
微喘的气息中,是沈嵘靠近她耳边的低声喃喃。
“你我成婚,若是早早有了孩儿,才是碍事。”
顾婵漪过完二十岁的生辰,不到两月,桂花飘香时节,便被太医诊出喜脉。
消息传出,前朝后宫皆松了口气。
太后喜不自禁,甚至将精通医术的老嬷嬷送到了皇后宫中,平日所穿所用所食,皆需老嬷嬷亲自瞧过。
沈嵘每日下朝后,必前往皇后宫中,见她安然无恙方回书房批阅奏折。
三个月前,沈嵘被太后千叮万嘱,行事要有分寸,莫要胡来,沈嵘无奈,只得暂时与顾婵漪分住两殿。
三个月后,临近年关,即便事务繁杂,沈嵘还是搬回了皇后宫中。
白日里,沈嵘与顾婵漪分坐窗前,一人批阅奏折,一人或看书或绣花,安静且和谐。
月份渐长,太医请脉,摸出顾婵漪怀的是双胎。
顾婵漪的小舅母生的便是双胎,三表兄盛铭怀与四表兄盛铭志,两人虽容貌相同,却各有所长。
沈嵘知晓后,越加小心翼翼。太后甚至在年初祭祀时,很是和亡夫交待了一番,让他好好护佑儿媳。
春来雪化,顾婵漪的身子渐渐笨重,她不再出殿,仅是扶着小荷的手,每日在殿中走上几圈。
随之而来,便是各种腰酸浮肿的毛病,顾婵漪开始难以入眠,沈嵘便躺在她的身侧,轻声哄她。
或谈及前世他迅游各地的趣闻,或说些前朝大臣家的鸡毛蒜皮,总能逗的顾婵漪轻笑出声,渐渐忘记身子的疲乏,陷入沉睡。
如此相伴,顾婵漪那些时日方睡了好觉。
好不容易熬到端午,顾婵漪渐渐心态平和,甚至还能坐在窗台前,兴致勃勃地编制新的长命缕。
有她的,沈嵘的,太后的,兄长的,还有两个未出世的宝宝的。
沈嵘踏进殿门,便瞧见她垂首低眉,甚是认真的模样。
悄然行至近前,他看了眼案桌,在心里算了算数量,抿了抿唇,“今年可无需为你家阿兄准备这个了。”
顾婵漪瞥见地面上的影子,早早便知晓他站在她身后,只是故作不知。
骤然听到这话,她转头仰视身后的人,“这是为何?”
“自是有旁人为他编制。”
沈嵘俯身,从后面环抱住她,往日单手便能握住,甚至还有盈余,如今却需双手环抱,他稍稍偏头,还是让她受苦了。
顾婵漪背对着他,瞧不清他的神情,并未察觉沈嵘的情绪转变。
她眨眨眼,福至心灵,挑了下眉,既惊又喜,“莫不是白姐姐终于应了?”
“约莫年前,他们便能凯旋,届时你自去问她。”沈嵘贴着她的后背坐下,声音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