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们奈何不了女郎与其父母,转而寻上女郎的未婚夫婿,威逼利诱不成便严刑拷打,逼迫郎君交出婚书,斩断情缘。
郎君重情重义,知晓未婚妻不愿入宫,立誓要嫁予他为妻,便抵死不从,最后他们竟生生将那位郎君打死了。
郎君乃父母幼子,虽出身农家,却自小衣食无忧,父母和善,兄友弟恭。郎君父母得知噩耗,当即便晕死过去,好不容易醒来,面如枯槁,心如死灰。
他们既知得罪了权贵,亦知他们扰了天子的好事,日后定无好下场,是以,当夜,两位老人便悬梁自尽。
一家四口,转眼便仅剩大郎君,大郎君求助无门,自锁于屋中,次日天亮,便彻底疯了,失足跌落清水河。
女郎听闻噩耗,披麻戴孝,以未亡人自居,为未婚夫婿一家收殓尸身,入土安葬。
如此这般,女郎跪别父母,坐上软轿,此后,先帝身边便多了位美人,艳冠群芳。
八年前,先帝御驾亲征,前往北疆之时,亦不忘带上这位宠妃。
如此可见,先帝委实宠爱这位妃子,视若珍宝。
五年前,先帝驾崩,宠妃是先帝的宠妃,应幽居于深宫,或剃度为尼。
谁知,她竟出现在当今的寝宫之中。
身世坎坷,令人唏嘘不已。
顾婵漪皱紧眉头,嘴角紧绷,若无先帝横插一脚,他们定与清水河畔其他寻常百姓无异。
在父母亲朋的见证下,喜结连理,再生有两三个娃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后儿孙绕膝,寿终正寝。
平凡却幸福,平平淡淡无忧无虑地过完此生。
先帝昏聩,当今亦非明君。
她是先帝的妃子,先帝驾崩,她为太妃,当今却强占父亲的妃子。
难怪大殿之内,无人敢看她一眼,众人皆视若无睹。
“她入宫之时,将将十五岁,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便直言她乃妖妃,尚未承宠,便令人熬了落胎汤,押着她生生灌下去。”
老王妃神色忧伤,谈及此事,话音中满是疼惜。
“此乃皇家秘辛,更是皇家的丑事。”
老王妃停下脚步,正身看向身旁的顾婵漪,她揉了揉小女郎的头。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但阿媛日后总要知晓这些,是以便借着今日的机会告诉你,免得你日后出入宫闱,冲撞了贵人却不知。”
老王妃笑得和蔼可亲,声音亦是柔和。
顾婵漪微微垂眸,乖乖地点点头。
“阿媛明白。”
老王妃回身,准备继续往前走,却被身边的小女郎扯住了衣袖,她回过头去,却看到小女郎眼里透着淡淡的希冀。
“那人当真死了吗?”
虽未言明,但老王妃明白她问的是何人。
“确实已死,且死了十五年了。”
顾婵漪张嘴欲问,那簪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王妃率先竖起食指,贴近自己的唇边。
“嘘,隔墙有耳,你若有诸多疑虑,不若过些时日,让子攀亲自告诉你。”
老王妃亲自将顾婵漪送至大殿门口,顾婵漪站在殿门外,屈膝行礼,老王妃莞尔,朝她挥了挥手,她这才转身进入大殿。
殿内烛火明亮,觥筹交错,甚是热闹,然而,顾婵漪却觉得此情此景甚是可怖。
“去了何处?”
顾长策终于见到妹妹,脚步急促地走上前,将妹妹好一番打量,见她安然无恙,方松口气,“我让宦者去寻你,却久未寻到,你去了何处?”
顾婵漪看着自家兄长满脸焦急,眼底更是浓浓的担忧,心底稍暖,不再浑身冰凉。
她扯着唇角笑了笑,“这里闷得很,且满是酒气,我便去外面吹了吹风。”
顾长策想揉揉她的头,但碍于大庭广众之下,还有诸多朝臣,他只得将手背在身后,柔声安抚。
“再坐两刻钟,宴席便要散了,我便带你回家。”
顾婵漪回到席间坐下,对面的席位已经空了,唯有倾倒的酒杯,还有微乱的软垫,证明那个位置,确实曾有人入座。
第八十二章
十月中旬, 一辆来自蜀地的马车,穿过定南门, 驶入平邺城, 停在郑国公府门前。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位身穿道袍,手持拂尘的老道长, 头发灰白,精神矍铄, 满面红光。
赶车的车夫走到门前,朝守门的小厮说了两句。
小厮当即打开门,将老道长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纯钧得到消息,快步穿过长廊, 对着老道长躬身行礼。
“前些时日便得到消息, 道长近日会到达平邺,这几日, 将军和姑娘均在府中, 并未外出。”
纯钧在前引路,老道长紧随其后,两人沿长廊而行,进入国公府前厅。
顾长策和顾婵漪看见人进来,立即起身相迎, 或作揖,或屈膝行福礼,异口同声道:“清净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