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件小案,但查赃物,便能知道顾清允与一女子有染,宫中的东西与民间决然不同,一眼就能分辨出,再追头溯源,就能发现那是公主的东西。
这就是新城公主的,“你等着看”。
他没想到,上一世虽狠毒,却与公主毫无纠葛的新城公主因为自己,而盯上了她。
这种阴招防不胜防,如今只是毁她名声,坏她婚事,以后呢?
按前世,新城公主因好淫,而在两年后死在自己男宠之手,他之前觉得她短命,并未在意,可这一世,他却嫌她命太长。
回到自己房中,他放下帷帽,将怀中小衣拿了出来,一会儿觉得不合适,立刻将小衣放在了床上。
可这样让她的贴身衣物放在他的床上,更让他觉得亵渎,于是心中一惊,立刻点燃烛台,将那小衣拿了过来,要将它烧掉。
这样是最好的,再也没有任何危险,也不会生出任何事端。
可是……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掌一点点打开,那件小衣上的粉白花朵也慢慢打开,整件小衣在他面前展平,如同花儿在他手中绽放一样。
上面所绣,不是牡丹,不是并蒂莲,是一种他见过,但不知名字的花,粉白的莲花似的花瓣,绿色的花萼,黑色的细枝,浅黄的布料,清新中透着高洁。
一瞬间,他只觉得炙热难耐,血气翻腾,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忘记。
那柔滑的衣料上像是有魔魅,让他久久看着,竟挪不开目光。
直到许久,他才得以再次抬眼,看向面前的烛台。
是该烧掉,可是……他似乎作不出这个决定。
烧活人的衣物,应是不太好吧?
所以,不能烧,万一对公主有什么影响呢?
从不信鬼神的他,突然这样想。
对,鬼神之事,的确玄虚,但他重活一世也不得不信,的确有这样玄虚的事。
他想了想,走到床边要将这小衣放在枕下,但转念一想,床上、枕下,是最不安全的地方,随时会被下人发现。
那要不然,放在服箱里?
但也不像话,一来还是容易被发现,二来容易弄不见。
房中陈设极其简单,唯一有锁的地方,便是书桌旁的柜子,可难道将这小衣放在一堆文书之旁?
正犹豫时,门外响起陈伯的声音:“将军,昭宁公主来了。”
东方陌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幻听,不由问:“谁?”
“昭宁公主。”陈伯又道。
东方陌惊了一下,看看自己手中她的小衣,整个房间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收藏,眼看时间不多,正要压在枕下,外面已传来昭宁的声音——
“东方陌,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大白天打扰你睡觉了?”
随后便是轻盈的脚步声,他立刻将小衣重新塞入怀中,房门便被宝歌打开。
宝歌语带讽刺道:“卫国公好大的派头。”
因为知道他与新城公主去打猎,又对自家主子不怎么热络,如今还久等不应,宝歌便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
东方陌早已正了神色,面无表情从房中缓步而出,到门口,微低首道:“公主驾到,未能远迎,还请公主恕罪,不知公主有何事吩咐。”
昭宁已经自行闯了进来,又有宝歌在前酸了他一句,此时自己便当个好人,态度温和道:“尚衣局制好了喜服,我拿来给你试一试,若有不合适或是不喜欢的,可以让人去改。”
说罢,后面宫人呈上来一只托盘,上面整齐叠放着一件大红新郎官喜服,一顶黑底镶金发冠,旁边是织绵镶玉的腰带,以及厚底缎面革靴。
那一袭烈焰般惹眼的红,让东方陌心中不由一怔。
婚礼一事,第一次与他离得这么近,让他不得不确认,他真的将要成婚,与公主成婚。
转而,他再次想起悄静无声、正躺在他怀中的那件她的贴身小衣。
原本暂时平息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
“卫国公?”
“东方陌?”
昭宁连喊了他两声,他才缓缓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臣在。”
她问:“如何?你不想试?”
东方陌再次看向那喜服,隔了很久才道:“先前尚衣局问过臣尺寸,臣想,大概合适。”
“可喜服一事,非比寻常,当然要提早试好,若等到婚礼当天再发现有什么不合适的,可就没时间改了。”昭宁说道。
她虽好心解释着,但心里已生起了一阵无名火。
为什么他要这样一副不情不愿的态度?
为什么他似乎忘了,是他在静慈庵主动提及要娶她的,也是他在皇上跟前向她提亲。
弄得好像是她巴着他一样。
好吧,她确实巴着他,但婚事已定,他这样也太气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