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个想起来的人是薛慎,此时她感到一阵刻骨的思念,很想抱一抱薛慎,他在独自闯荡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感受到这样的孤独和恐惧?
她必须靠自己的双脚站在这个世界上。
□□枫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于茉在莲花一村公交总站下了车,□□枫已经急切地站在站台上等她,看见于茉下来,他上前两步目光关切地望着她,却没有说话。
这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在人来人往的公交站台看见□□峰,于茉心里涌起一阵温暖。
她走过去轻轻地把头靠在□□枫的肩膀上,□□枫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过了一会儿,□□枫轻轻地问她:“你没事吧?”
于茉站直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挤出个微笑说:“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
□□枫看她的表情的确不像有什么大事,说:“我请几个朋友吃饭,你跟我一起去吃饭吧,人多热闹,这时候如果你一个人呆着,反而容易胡思乱想。”
于茉觉得他说得对,于是点点头。
□□枫把于茉让到人行道内侧,自己站在外侧,虚虚地护着她往前走。
于茉有气无力地说:“我一直觉得我自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我对自己非常失望。”
□□枫看着她,摇摇头说:“你这个想法不对,那是按照英雄的品质来要求自己,承认自己只是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做一点点勇敢的事,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于茉有点被安慰到,□□枫身上有一种既真诚又务实的气质,总是让人很想靠近。
□□枫又说:“我就不自寻烦恼,我没有年薪百万,甚至在公司里技术也做不到最好,大街上有流氓我也不一定敢冲上去,但我觉得我这个普通人挺好,我不失望。”
他们到了马路口,横穿马路的时候,一辆电瓶车擦着于茉的脚过去,于茉也不知道躲,□□枫吓一跳,拉了一把她的胳膊,用手臂虚虚地护着她穿过马路。
天刚黑,新疆烧烤门口就已经座无虚席,大门口左边最大的那张桌子被祁连带着江源几个人占着。
坐在祁帅旁边,是一个个子不高,剪着寸头的男人,一张厚厚的嘴唇特别引人注目,这是祁耀。他日常开网约车,不大有时间和他们聚会,这天难得也在。
他正跟几个人抱怨:“这车没法开了,一年前一个月还能赚万把块,那时候我还挺知足,唉,我这种没文化,也没什么手艺的人,赚万把块也不少了。谁知道这两年越来越不行了,车越来越多,我这一天干12个小时,一个月下来也只能赚几千块,他妈我这腰都直不起来了。”
祁连问他,“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祁耀说:“再看看吧,如果再少一两千,我真不能干了,把这车一卖,我大不了跟你们做装修。”
江源说:“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愿意学,我们几个谁都能拉你一把,干我们这行混口饭吃总是没问题的。”
祁连对他说:“我帮你找个师傅学组装家具吧,这个活儿上手容易,学个半年就能开始干活,也不愁没有活干。”
祁耀听了神情舒畅,说:“有你们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他拿起面前的扎啤杯子,在桌子上敲得砰砰响,说:“都满上都满上,碰一杯啥也不说了。”
喝了半杯酒下肚,他又感慨道:“小的时候混,不知道学习,整天只知道玩,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活得真他妈难。”
祁帅说:“你那是不想学习吗?你学得进去吗?”
祁耀咧开嘴笑,说:“你这说得也没错,脑子不行,咱们这群人中就只有祁连,江来和□□枫是学习的料,现在也是三个人混得最好。”
江源灌了一杯啤酒,抹了一下嘴,说:“□□枫怎么到现在都不来?不是他攒的局要请客吗?”
祁耀“嘿嘿”地笑起来,说:“□□枫从小就怂,你们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拿鞭炮炸人,只有他怎么哄都不敢,只会背着手站一边看。”
几个人都笑起来,想起小时候的混蛋日子。拿鞭炮去茅坑里炸屎,把上厕所的人吓得尖叫着跑出来,裤子都来不及系上。
江源笑着说了一句公道话:“那是他爸管得严,他跟我们不一样,他要是敢跟我们一样,他爸能打死他。”
祁耀正对着马路,一搭眼看见□□枫从对面过来,他手臂里还揣着一个姑娘,他招呼其他几个人,说:“那小子是□□枫吗?那是他的女人吗,他什么时候谈上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操,这个女人长的跟天仙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