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不放心,让祁帅回去监工,自己每天在电缆厂继续蹲着,直到出了货再自己开着皮卡运回工地。
祁连这几天是一个人分成两个用。
江源看着何梅,确认她不是在赌气,“你说真的?不生气?”
何梅眼睛看着电视,嘴角抿起来,不高兴地说:“江源,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再说我自己躺着,难道也要我自己老公一起在家喝西北风吗,这个小的出来,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
江源从没见过何梅在他面前说过这么多的心里话,他心里一热,附身过去“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江源回龙城工地三天后,祁连运回最后一车电线,终于不用再去蹲守。
祁连回来后,把钥匙扔给江源,说了一声:“货在车上。我睡一会。”就在墙角的地铺上一躺,抱着头昏睡过去。
工人们走来跑去,大声叫喊,电钻声“滋拉滋拉”一声声往脑子里钻,手指粗的电线在地上像蛇一样被拖来拖去,有时候从他身后的地铺上拖过,这些都丝毫没有影响他,他睡的香。
这副情景江源却不敢多看。
他招呼几个在旁边的工人去门口卸货。
就这么几天,老祁的脸都凹进去了,眼睛里布满血丝,让他去休息一会,他总说没事,工地上大大小小的事都找他,他一刻不敢放松。
今天这一躺,是他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再坚持不住了。
他总是想起小时候的祁连,孩子王,总是有各种各样好吃的,还有别的小孩想都想不到的玩具。
祁连从来不像村东头的祁强,祁强他爸从外面给他买来的玩具,他总是捏在手里在村里转个遍,你要不看,他还要专门跑到你面前来跟你展示一下。
一圈下来他后面跟满大大小小的小孩,眼巴巴望着他,他不许人家碰一下他的玩具,“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祁连从来不这样,他总是手一挥,把他们都聚拢在一起,掏出玩具跟他们分享。
也没人敢在他面前为了抢玩具打架,因为谁都打不过他。
那时候的祁连,每天都穿着漂亮的衣服,包里装满玩具,脸上是神气的表情,身后跟着一堆小跟班。
这个画面一直刻在他脑子中,后来的很多年,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比如这天的这个时候。
他也不知道这他妈是什么毛病,但每次想起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心里酸酸的不得劲,他不想承认他在心疼这个发小。
夜里十一点多他们几个人难得整整齐齐回小旅馆睡觉。
祁连定了两个大房间,一个房间六张床,上下铺,够他带来的所有工人睡觉。
都是男人,夏天又热,屋子有各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江源光着上身,正在窗口的一根临时拉的尼龙绳上晒他刚洗完的衣服。
祁连在一张下铺躺着,那张床小的只能勉强装下他的身体,只要他往下躺一点,他的腿就要伸到床外。
小波在靠窗的上铺上刷搞笑视频,外放的声音很大,一会一阵“哈哈”一会一阵“哈哈”,那人工的笑声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
祁连双手枕在脑后,他问江源:“回不回晋宁?我捎你一趟。”
“回哪?什么时候?”
“现在回,明天一早回来。”
江源把手里的红T恤“哗啦”一声甩开,他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祁连,“老祁,你是不是发烧了还是累糊涂了?过去几天你睡过几个小时?你是不是真想把命搭在那个女人身上?妈的,那是个苏妲己转世吗?”
祁连知道他说得对,但他心里挂念得厉害,如果不回去看看,心里总觉得像丢了什么东西。
这些天他太忙,偶尔给她发几条消息,除此之外,她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甚至他打了两个电话还被掐掉了。
他心里有一些说不清的不好的预感。
他心里想着,只要回去看一眼就行,看一眼他就心安了。
江源晒好衣服,把红色的塑料盆往旁边一扔,大步朝着祁连走过来。
可惜还没等到他开口教训人,有人给祁连打电话说工地西北角的线路好像有问题。
祁连翻身从床上坐起,嘴里骂了一句“操”,匆匆忙忙跑走了。
江源憋了满肚子的话正无处发泄,看见上铺的小波,气不打一处来。
他走过去,大掌把他的床板拍得“啪啪”响,骂他:“你妈的你看看几点了?白天让你干活就蔫了吧唧的,一到晚上就两眼放光像耗子。声音放得震天响,你妈的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
小波不敢吭声,收起手机塞到枕头下面,翻身只留个背给他师傅。
江源骂骂咧咧地躺下,一眨眼就响起了如雷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