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茉回答:“昨天发烧了,现在好了。”她声音稍微还有点沙哑,比平时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娇弱。
祁连把外卖换到另一只手上,伸出胳膊到她跟前,说:“扶着我走。”
于茉没动,祁连提高声音催她:“快点!就你这样,走两步趴地上。”
于茉听话地伸出两只手,抓住祁连的一只手臂。
她浑身无力,两只手说是抓,对祁连来说更像挠痒痒,温度倒是很高。
祁连低头瞄了一眼她的手。手指头那么细,只有他的一半粗,白的能看清每一个血管,手指紧紧扣着他的手臂,无助又信赖。
他问她:“怎么现在才吃饭?”然后又加一句,“是不是今天一天没有吃饭?”
“昨天晚饭开始就没吃。”
他的眉头又拧在一起,“□□枫呢?”
于茉一愣,“那个,他上班吧,不至于麻烦他。”
上楼的时候,于茉爬了两级台阶,虚汗从额头上冒出来,呼吸粗重得在狭小的楼梯间恨不得有回声,手指头扣到祁连的肉里。
祁连咬了咬牙,他忍不下去了,拿开她的手臂,在她面前弯下腰,说:“上来!”
于茉此时只靠意志支撑,她往他的背上一扑,眼睛一闭,意识半涣散。
祁连一手扶着她一只大腿,把她往上颠了颠,她可真轻,像只小猫崽。
楼梯间的感应灯一明一灭,只听到“哒哒”的脚步声,仿佛踏在人心间。
突然谁家孩子尖叫了一声,于茉吓得抖了一抖。
祁连把她往上颠了颠,回头安慰她:“别怕,谁家小孩挨揍了。”
于茉往他背上蹭了蹭,衣服刮着她的脸,他一说话,她能感觉到他的背在震动,她闻到了他的味道,不是香水,一种隐隐约约混合了很多东西的味道。
她此时意识不是很清醒,只凭本能,她想,好奇怪,她居然觉得无比安心,这个背让她觉得一直趴下去也不错。
进了屋,祁连把她放到床上。
她床上粉色的被子堆在一起,靠近了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于茉坐在床沿上,祁连帮她把唯一的一张椅子拉过来,把外卖打开递给她。
外卖的青菜鸡蛋面已经完全坨了,把汤汁吸得所剩无几。
于茉就着塑料碗把剩下的汤都喝了,挑出寥寥无几几根发黄的小青菜,放到嘴里细嚼慢咽地吃了。
祁连看她这样吃饭就上火,他想要是他有个这样的闺女,他就要教教她规矩。
他转开视线不去看她,打量起于茉的房间。以他专业的眼光,扫一眼就知道这个房间不会超过20个平方。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梳妆台和凳子是所有的家具。
床和窗户边整整齐齐叠着一人高的10几个大纸箱。地面倒是铺着地板,只是最便宜的复合地板,吊顶的石膏线到处开裂像爬满蜘蛛网。就这,于茉这个傻子还相信这是房东的婚房,不能动里面的东西。
他又把视线转回到于茉身上,看她挑出一根面条,一点点吸到嘴里,他恨不得自己上手塞她嘴里。
“那些箱子是你的还是房东的?”
“我的。没地方放,搬来就没有打开。”
“东西不少。”
“都是无用的东西。衣服,鞋子和包。”
那些东西都是她过去生活的痕迹,现在日日嘲笑她的窘困。
祁连看一眼那些箱子,估估东西的数量。
他忍不住问:“你父母呢,没有朋友吗?生病了一个人连口饭也吃不到。”
于茉早已经放下塑料碗,躺回床上,听他这么说,回答他:“祁连,你不要管我。”
这句话她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说完把一条手臂搭在眼睛上。
祁连走近几步,刚想开口,看见顺着她脸颊留到她耳朵边的水滴,一滴接着一滴,这水滴灼伤了他的眼睛,他心里的烦躁一下像火燎原,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耐着性子低声问她:“哭什么?有什么事情你说。”
于茉一动不动,要不是水滴连成个小溪,还以为她睡着了。
祁连让自己把声音放得更低,生怕吓到她,“我刚才哪句话惹你伤心啦?那我不问了,没有朋友就没有朋友吧。有事你跟我说。”
于茉不领情,带着哭腔说:“祁连,你不要管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哭,你走吧,现在就走。”
祁连一声不吭走出去把门带上,站在门边听见她压抑的呜咽声,时高时低。有一根线在他心里越绷越紧扯得他生疼,让他走不动路,挪不开脚。
于茉身体虚,哭着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被电话铃声吵醒。
她眼睛没睁开,摸到电话就接了。
“来开下门。”祁连在电话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