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9)

程赟微微阖了阖眼,低头侧目去看她,瞧见她眼中实打实的担心,却只是因为出于一颗医者仁心,心中那股闷气便郁结难消。

顾诗筠,两年不见,你连自己的老公都不认识了。

如果再久一点,你是不是连自己有没有老公都不记得了?

他收回视线,将手腕一点一点从她手里抽出,迎着她疑惑不解的目光,又把衣服披回她的身上。

“顾医生,我先送你回营地。”

一来一回,这衣服又回来了。

顾诗筠蓦地愣了一下,他体温很高,甚至有着与她截然不同的炽热,明明才在他身上穿了那么几分钟,再次落在她身上,总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本能地与他保持着距离,脱下衣服递还给他,然后穿上自己那件沾了血迹的外套,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顾?”

程赟几不可查地咬了咬下颌,肌肉猝然紧绷又放松,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刚才救人的时候自己说的。”

啊?是吗?

她说过自己名字吗?

顾诗筠紧蹙眉头。

算了,当时情况太过紧急,她自己也不记得有没有说过了。

她没在意,也没多想。

本着礼尚往来的优良传统好习惯,又不卑不亢地问道:“请问,怎么称呼?”

程赟不觉皱了皱眉,想着不如自己先说了,这时,一个军医忽地撩帐而入,话到嘴边又只能咽了回去。

军医看了一眼两人,见他们脸色都不太好,以为是刚才救人的时候太过心切紧张,担心问道:“都还好吗?”

顾诗筠点点头,“吸了氧,已经好很多了,一会儿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她转了转胸前的手电筒。

世和医院的logo醒目到一眼可见。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现在又是余震高发期,即使这里比较开阔平坦,也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

军医想了想,刚要喊个人来送他,程赟已经大步流星走向她,抬手一挥,把她外套的帽子罩在脑袋上,沉声道:“我送她。”

也行,省时省力,不用再腾出一个人手了。

军医赞同点头,拿了血压仪便出去了。

程赟深邃看她一眼 ,地走到帐帘旁边,长臂一挥,掀开帘子。

“走吧。”

-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风太大,顾诗筠紧了紧身上的厚外套,冷空气落在睫毛上,渐渐变成了一层凝晶。

她把脸藏在帽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时不时看一眼前面的男人,又时不时看一眼远处无垠无尽的雪山,加快了步伐,尽量更上他的身影。

但是自己的体力怎么能跟这种长期在西部高原驻训的军人相比。

没走几步,她就远远落在了后面。

似乎发觉她跟不上自己。

程赟放慢了步子,在原地等了一下她。

一个上坡,横了一截腰粗的断木桩,嵌满泥泞碎石,顾诗筠把手放在嘴边呼了一口气,用力搓了搓,抬眼看着他,气喘吁吁地说道:“你……走得太快了。”

程赟默然不语地走回来,将手伸给她。

“?”

顾诗筠愣怔着看着他的手。

我说的是你走得太快了,而不是把我当成个弱不禁风的老太太啊。

但她犹豫片刻,算了,还是不逞强了,万一摔个跟头得不偿失。

于是她把手递给他,“谢谢。”

月光下,虎口是岁月擦拭的痕迹,硌硬却暗藏柔软。

她攥紧了男人的手,然后稍稍用力……

然而脚下太滑,她重心不稳,脚后跟被断木桩的尖刺勾住,踉跄了两步往前栽去,一头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眉骨磕在他胸前的胸章上,痛得跟战略性集中轰炸似的,整个脑袋都在轰轰轰地震。

“啊啊啊啊啊……”

她也不管狼不狼狈尴不尴尬,死死拽着人家的衣服袖子,几乎快扯脱线了,才挣扎着攀过了断木桩,然后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嘶,还不如自己四脚爬,怂归怂,至少不会摔。

“我不走了,歇会儿……”

顾诗筠实在是累得不行,明明没多远,但在这种满地沙砾尘土的地方,简直寸步难行。

程赟在她旁边半蹲下,看着她满是污渍的衣领口,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语气故作平淡道:“刚才抱着孩子走得不是挺快的吗?”

顾诗筠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几口,摆了摆手,“我现在又没抱着孩子。”

她这人吧,也是有选择性的。

说实话,她刚才抱着孩子走的速度,简直比平时去菜鸟驿站拿快递还快,但是碍于后面的产妇和脚下的碎石,又不敢拼尽全力。

程赟将袖子卷起几分,起身走到她身边,不咸不淡地沉吟问道:“那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来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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