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筠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现在她可是被迫被“困”在天上,出不去进不来, 还是紧急夜航。
也就是说,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这男人就打算这么一直等着她喊他一声老公。
指不定一声不行得两声,还得娇滴滴的。
眼神的步步紧逼,语气的咄咄逼人, 在逼仄不通风的机舱压迫下显得倍感煎熬。
顾诗筠抿了抿唇,
嗓子里滚着熟悉的音调, 却怎么都吱不出来声。
她憋红了脸, 就这么不退不让地剜了一眼男人的侧颜。
“不好意思, 我暂时没把你当老公。”
丢下这句话,她将外套的兜帽一掩,干脆闭上了眼睛。
“……”
程赟看着她将自己藏在帽子后,无奈又无解地摇了摇头。
谁让人家是“领导”呢。
真拿她没办法。
接下来,二人不再说话。
又过了半个小时,绕了两圈,直升机才在灯火微弱的夜晚找到首坝唯一的那家医院。
楼顶停机坪年久失修, 而且多年不用, 停机坪的白色大H都没了印迹, 更不用说空空荡荡的楼顶找到半个人影了。
既然什么都没有, 那就当“盲降”了。
为了让直升机平稳落在停机坪上,程赟将驾驶舱内的灯光保持和楼顶灯光一致,机舱内漆黑一片。
楼顶的风在机身周围晃荡出波浪般的震动。
整个机身都摇摇晃晃。
“喂,副大队长!你这是垂直降落吗?”
顾诗筠惊叫。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紧紧抠着自己的安全带,兜帽凌乱盖在脸上,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下一秒,直升机就已经稳稳落在地面,
舱门甫一打开,就有一双手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抱了出来。
“想想清楚,喊我什么。”
贴紧男人的胸膛,隔着黑色的飞行夹克,是温热的心跳和平缓的呼吸。
月夜笼罩着来去匆匆的人,洇出模糊不清的阴影。
顾诗筠慢慢平复下来。
镇定几秒,这才发现自己完完全全缩在程赟的胸口,手脚并用地吊着人家的脖子和腰。
夫妻间的正常暧昧,
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因为好像他们还没熟悉到能这么抱着的地步。
“你……放我下来。”
顾诗筠赶紧推开程赟,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跑下楼去取供体心脏。
医院大楼简陋破旧,走廊里昏暗的灯光让人不由头皮发麻,唯一的护士也在煞白的灯光下显得跟拍寂静岭似的。
护士已经将心脏放置在了保温容器内,黑色的盒子冰冰凉凉。
抱在怀里,有一种新鲜的血脉冲击感,频频晃荡在胸腔。
“谢谢。”
顾诗筠一秒都不敢耽误,赶紧回到楼顶攀上直升机。
程赟熟稔地围着医院楼顶转了一圈,“供体器官没问题吧?”
顾诗筠确定点头,“嗯。”
程赟敛了敛眉,低低说了一声好。
返程的这一路,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
也许是尴尬作祟,也许是故意互不理睬,但二人仿佛达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共识——不熟,所以相敬如宾。
-
回到营地,高原的寒冷又随着机舱门的开启而涌入鼻腔眼帘。
顾诗筠被冻得屏住呼吸,她努力将装心脏的盒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然后一步一步攀下梯子。
一个机务刚想上前来接应,可还不等近身,程赟便径直绕了过来。
“我来。”
顾诗筠也没拒绝。
她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手臂上,然后把身体的重量直接倚在了程赟的臂弯内侧,双脚轻踏落地。
“谢谢啊。”
呵,这女人对他还挺客气?
程赟顺着她,淡然道:“不用。”
早就等着的杨馥宁赶紧跑了过来。
瞧见两人的姿势稍稍有些暧昧,她略迟疑,但此时此刻移植的供体器官尤为重要,便没多想。
“顾医生,赶紧准备一下。”
顾诗筠点点头,回头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程赟,便跟着杨馥宁朝手术房车走去。
病人已经插管。
麻醉医生就位,很快,手术台的病人就没有了意识。
顾诗筠做好消毒,进入手术室,凝神一看,便瞧见病人褪去的衣服上CGA的字样。
古圭拉的高级将领。
“二位医生,记住了,今晚没有病人。”
孟伟垂着眼,小心提醒着。
顾诗筠心领神会,默不作声地和杨馥宁对视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手术开始。
纵恒在病人的胸口竖开了一条口子。
“来,锯。”老者深思,凝神静气,“小心点,胸口上半部分张力还是很高。”
开胸之后,原心脏被移除。
但病人本身有炎症,有些血肿,手术更增添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