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俩字:不信。
她无奈摇头,活动了一下筋骨,便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腿部肌肉还有些胀胀的酸麻。
“当然有人能命令我。”落星洲亦跟着走过来,眼神飘逸地噤了笑,一本正经地问道:“医生姐姐,你知道……是谁救你出来的吗?”
顾诗筠怔住,咀嚼着说道:“谁……救我?”
静悄悄的几个字,将脑海里深处的一根神经阒然挑起。
恍惚间,从那个不见天日的深坑里被刨出来的时候,她清清楚楚地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见她懵然出神,落星洲深谙提点道:“他这两天被紧急调去了巴铁的空军基地,明天就回来了,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说着,他不紧不慢地绕过她,一瘸一拐朝外走去。
到了门帘口,他又回头嬉皮笑脸,“哦对,可别忘了亲一口。”
顾诗筠一字一句听着,低低“啊?”了一声。
谢,是自然。
但是亲吧……这一嘴毛的怎么可能亲得下去?
看着他的背影。
总觉得这熊孩子这些天来好像变了很多,但是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但总而言之,这孩子对她客气了很多,还多了些男女之间应有的分寸。
顾诗筠没再多想。
因为当务之急,确实是要去感谢那个救了她的“无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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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星洲走后,顾诗筠又闭上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之前睡了太久,还是之前太久没睡,不管她怎么清空大脑都无法再次入睡。
不多时,蒋乔就眼泪汪汪地跑了进来。
“听秦医生说你醒了,我帮病人换完药马上就过来了。”
顾诗筠勉强从床上坐起,讶道:“蒋乔,你没回国吗?”
“没有。”蒋乔擦了擦眼睛,“这次余震之后,有一半的人都赶着回国了,尤其是薛薇恩,她可是第一个报名的,知道你出事了,连问都没问,马上嚷嚷要走。”
她咬着嘴角继续道:“哦对,还有杨主任,要不是被庄队长拦下来了,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语气萧瑟,话说了一半就哽咽住了。
顾诗筠听着,面无波澜很是平静。
其实也怪不得别人。
就算夫妻之间,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更别提这些工作上的“萍水相逢”了。
不过呢,秦悠然没走,这倒是意想不到。
她有些踌躇地揉了揉太阳穴,尽量让自己疲惫不堪的神情看上去稍微精神一些,转口问道:“蒋乔……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我得给我妈报个平安,还有我老公。”
蒋乔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摔得掉漆的手机,“救你出来的时候,你的手机砸了一下,不过没坏。而且你放心,已经通知你父母和你老公你平安的消息了。”
听到这话,顾诗筠稍稍松了一口气,心石也算是放下来了。
她没再说话,
因为太疲惫。
蒋乔帮她监控了一下-体温,又调了一下输液速度,便转身出了门。
帐篷回归于安静。
再无人打扰。
明亮的星划过漆黑的夜,组成一片星空烂漫的银河海洋,深远漫长。
顾诗筠闭上眼,又是冗长的一段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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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晨曦的微光攀着南面巍峨的珠峰,将最纯粹的一道阳光映在了晃着斑驳光亮的湖面上。
顾诗筠披了一件厚厚的衣服,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两根火腿肠和一个即食的肉罐头,便匆匆出了门。
这片救援营地要大得多。
远离山坳滑坡,旁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湖面站立着几只说不上具体名字的水鸟,正盯着湖底守株待兔,除了眼珠子和头上几根迎风飘荡的毛,哪哪都不动。
绕过湖,才到空军驻扎的区域。
遥遥看见一个年纪偏大的男人正站在营地外,虽然两鬓染白,但依然宽肩窄腰意气风发,看不出岁月的不饶人。
“顾医生是吗?”他见到她,礼貌注目,“我是空降兵部队的训练基地教研室主任孙磊。”
顾诗筠顺然一笑,自我介绍道:“孙主任好,我是世和私立医院的外科医生顾诗筠。”
她声音婉转,带着大病初愈的破碎感,略沙哑,略湮迟。
孙磊敛起眉眼,认真打量着她。
金色的阳光披在她的侧颜,润出鼻尖的晶莹,白脂似的漂亮。
那怪程赟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跟队来救她。
这么好看的老婆,娶回来不易,宠起来不腻,又怎么舍得呢。
啧,年轻人啊,爱情啊——
真有精力,真好。
他指着身后不远处的军绿色帐篷,十分和蔼道:“他刚回来,如果你不怕狗的话,直接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