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抬头,却见庄文依然还在看她。
虽然没有落星洲那孩子那么直白,但更深层次地让人从头到脚都感觉到不自在。
顾诗筠随便找了个查房的理由,便提前离了场。
思前想后,她还是打算去看一眼落星洲。
虽说她不负责那熊孩子,但人家毕竟是世和医院小股东的儿子,怎么的也要端着捧着。
她这人吧,也不会和资本过不去。
顾诗筠走进帐篷,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探了探他的额头。
“小朋友,今天感觉怎么样?”
落星洲半躺般倚地靠在床上,盯着她道:“挺好的。”
顾诗筠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精神状态确实还不错,淡淡道:“那就好。”
正准备出门,忽地,落星洲喊住她:“对了,医生姐姐。”
顾诗筠回头,嗯了一声,耐心道:“还有什么事吗?”
落星洲摆出一副审度之势,若有所思地在她脸上一点一点逡巡。
啧啧啧,想他才十八岁的花样少年,第一次见识到成年男女之间的“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
可怕。
荼毒。
他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啊!
祖国的花朵、未来的栋梁……以下省略五百字。
落星洲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敛起眉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老公真绿。”
说完,他掀了被子,直接把头蒙了进去。
顾诗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系列的举动,心想也不知道这孩子又哪根筋搭错了,不仅说的话让人不知所云,就连行为和眼神也让人琢磨不透。
她愣了两秒,上前用力扯开落星洲的被子,毫不客气地斥责道:“你这孩子,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啊你!”
余震救他,好吃好喝待他,还给他单独住个小帐篷,倒头来他话里话外都在影射她“出轨”?
她忙得觉都不够睡,连这里的人也都才刚刚认识,能跟谁出轨?
可落星洲死拽着被子不放,依然一个劲地在那扯着嗓子嚎:“你老公头顶上压根不是绿帽子!那简直就是呼伦贝尔大草原!”
顾诗筠气急,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跟她胡搅蛮缠起来。
她咬了咬下唇,克制着自己不对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发火。
“再说一遍,我不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但是落星洲你给我听好了,你再胡说八道侮辱我和我丈夫,你知道外科医生最擅长什么吗?”
她将一把手术刀“啪”地拍在他的床头上。
不锈钢的锃亮,反射着窗外斜落的夕阳,把他的四肢躯干都照得明明白白。
落星洲瞳孔地震,跟个虾米似的缩成了一团。
“你……你要干什么?”
威胁?
恐吓?
杀人灭口再毁尸灭迹?
外科医生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吗?
顾诗筠毫无表情地睃了他一眼,一双清丽的眼睛里满是不屑一顾的轻蔑凉薄。
“熊孩子!”
她冷冷怒斥,转身大步离开。
离开落星洲的小帐篷,迎面而来的清风带着空气中微凉的远山霜雪,沁入鼻间肺腑,冰冰凉凉。
终于有口新鲜的空气了。
顾诗筠捂着胸口,嘀嘀咕咕:“差点气得肺都炸了。”
心中有火,风一吹,更盛了。
她恍惚了一瞬,没走几步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筠……顾医生?”
男人赶紧扶住她,生怕碎石崴了脚。
听见熟悉的声音,顾诗筠莫名产生一种心安的依靠感,她稳住身形,眨了眨眼,“谢谢了,程队长。”
程赟见她脸色有点差,沉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顾诗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什么,就是熊孩子又骂我老公呢,教育了一下。”
程赟疑惑蹙眉,瞥向她身后那顶小帐篷帘,“骂你……老公?”
……那不就是骂我?
他追问:“骂什么了?”
顾诗筠无奈咧嘴,苦笑道:“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呢,一天到晚说我老公头顶青青大草原……”
程赟抬起眼帘,呵,原来如此。
看来昨晚没震慑住他,一夜无忧,他那点萌萌小草又春风吹又生了。
他几不可查地轻嗤一声,温和道:“顾医生,先去吃饭吧。”
愈近黄昏,
他不想让她把时间再浪费在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身上。
晚风渐起,顾诗筠觉得肩周有些冷。
闻着盒饭的味道,倒是饥肠辘辘。
她抬起手臂环抱着自己,搓了搓上臂,问道:“今天吃饭挺早的,一起去吗?”
“不了。”程赟朝那顶帐篷瞥了一眼,淡淡道:“你不是要教育熊孩子吗?”
顾诗筠微微诧异地敛起眉眼,不过在他目光中浅逡,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