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轻正走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他停住步子,侧身看向周以沛,说道:“今日非得出来,是有什么可留意的?街上连百姓都没有,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总有预感,你听我的就是了。”周以沛快走了两步,赶上了沈君轻。
沈君轻上挑视线,看向那把破了几个洞的竹伞上,“玉人轴有什么可掺和的?”
说着,沈君轻抬手将周以沛手里的竹伞拿过,右手的骨伞朝他倾斜。
周以沛手中的伞被沈君轻拿走,他忽然看向沈君轻,认真地说道:“我的伞是不是被你弄破的?”
“……”沈君轻抿唇。
“你真讨厌。”
说完,周以沛抢过沈君轻手里的那把破竹伞快步向前走了。
按理来说,都过去七八日了,玉人轴的事情应该得到解决了,可事实恰恰相反,玉人轴背后有其他势力推波助澜,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周以沛不是傻的,自从他那日从有间客栈获得玉人轴的消息后就赶往了北渠,本以为能在北渠看见妖女洛川河,没成想只看见了玉人轴存在过的痕迹。
北渠淮南的苏家遭到玉人轴的反噬,其中苏家独子身中蛊毒,送去了行医馆医治。而苏家一女则是毁容后疼痛致死。
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梁宋身上。
而梁宋是将玉人轴给苏家小姐的江湖中人,也是挑起燕丹慕容一氏灭族的罪魁祸首。
所以,兜兜转转,又还得折回有间客栈,打听梁宋的消息。
若是能在行医馆里见到苏家独子,或许也能知道一二。
洛安街道静谧无声,细密的雨丝给这条街道增了分韵味,但周以沛知道的。
洛安街道最凶险了。
再走百米,就到行医馆了。
行医馆外死了多少人,即便是涉世未深的周以沛也能知道,死的人不计其数。
行医馆内不可杀人,但行医馆外却是能的。所以……行医馆才是安洛街上最可怕的地方。
推开半掩着的门,周以沛本能的向一侧躲去,散花刀刃擦着周以沛耳侧的发丝而过,嵌入了对面屋的砖墙上。
“你不肯跟我走?”
羽惊声音冰冷,他抓着羽凉的手紧了一分。
怒火险些压制不住,羽惊眸色骇人,他再次扫视了一眼行医馆内的人,其中也包括周以沛和刚进门的沈君轻。
沈君轻有些惊讶,不过这种情绪一闪而过,随后便是压着一些笑容倚靠在门框旁,江湖第一杀手要在行医馆内动手么?
这不是很有趣么?
羽凉蹙眉,显然有些为难,“师兄……”
“你既然还认我这个师兄,就不准再开行医馆!”羽惊从未对师弟说过如此重的话,但方才发生的一切,让他无法接受。
曾经羽惊就与自家师弟说过,行医馆不该开,但师弟执意如此,羽惊也便不好过多干涉,只是循循诱导,希望师弟能够自己醒悟。
但自家师弟愚昧到以身犯险这点羽惊绝不能容忍。
此时行医馆内静得没有半点风声。
就连看戏的沈君轻也变换了面色。
江湖第一神医与江湖第一杀手是同门师兄弟?!
开什么玩笑?!
周以沛靠近了沈君轻,小声问道:“那个人是谁?”
缓了一会的沈君轻缓缓吐出:“江湖第一杀手,羽惊。”
沈君轻很快平复了情绪,他看向正在对峙着的师兄弟,他不明白,同一个师父能教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徒弟来吗?
带着些探究意味的沈君轻没有注意到周以沛也变换了些神色。
要知道,江湖第一杀手和江湖第一神医是师兄弟这一消息足够让江湖震撼了。
而遭受羽惊暗害的人,却受到了他师弟的救助,并且感恩戴德,这一关系,又算什么呢?
而恰恰与杀手羽惊有过仇恨的梁宋又该以怎样的情绪面对羽凉神医呢?
梁宋陷入了可怕的境地,他挪动着嘴唇,两眼充斥着惊疑和恐惧。
两种相互抵抗的情绪操控着梁宋,以至于让他忘记了疼痛。可这种情绪在不断蚕食着他的理智,他的双目逐渐变得涣散。
羽凉皱眉,他自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可师兄的话里全然动了怒气,他拉了拉师兄的衣袖,小声说道:“不会有下次了。”
看着这样倔强的师弟,羽惊气得内力逆行,猛地咳出了口血。
羽凉要去搀扶,却被师兄推开了。
“好,下次让我再看见你挡在别人身前,他们不杀你,我也会杀了你。”羽惊语气极差,他面色苍白,神色阴狠。
话说完,羽惊头也不回地朝着沈君轻的方向走去。
羽凉想要挽留,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已经惹师兄生气了,想来不管他说什么,也留不住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