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希望他回家,甚至想他干脆别回来了。或许是诅咒得到灵验,他死在外头了。”江泽全程语气淡漠,像是诉说一个稀松平常的故事,一点而情绪波动都没有。
但沈知瑶看到了,他幽黑眸子里的一抹猩红。
“可是日子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糟糕。徐郝不知道他在外面赌博,欠了三百多万的巨款,直到讨债的人找上门,她才明白,江岩死了对她没有好处,反而闭上了绝路。”
“徐郝拼命的工作,可是还的钱还没利息多,对钱的渴望急剧攀升,她也染上了赌博。”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沈知瑶的眼眶变得通红,她忍不住的捂上了心口,里面传来的是一阵一阵的抽痛,痛的她呼吸不畅,痛不欲生。
他这是在揭开自己的伤疤,一条一条的让她看。
血淋淋的伤口密密麻麻的摆在沈知瑶的面前,她不想继续听,可是却又没有勇气打断他。
“一开始赢了不少钱,有几万块,但后面便开始输,几千、几万、几十万...一百万。”
“在欠了一百万后,讨债的人又找上门来,徐郝怕了,每天只敢躲在屋子里,生怕那些人会要了她的命。”江泽哂笑,语气变了,多了几分轻蔑。
“她杀人了,在讨债的人破门而入的时候,拿着剪刀,误杀了为首的男人。”
沈知瑶抿唇,下意识的开口:“这是正当防卫。”
江泽不置可否,不轻不重的又道:“然后她跑了。”
“留下了四百万的债和满身脏污的我。”
“所以,沈知瑶,你确定要救我吗?”
他是泥潭草,她是天上星。
在同一片天空下,他向她伸出了手。
少年端坐地上,脊背挺直,神色庄重。
像是在签订什么契约,答应之后便不能反悔,否则将会万劫不复。
沈知瑶激动的快要哭了,天知道她等着一天等了多久。
她的手心已经渗出细汗,只能靠攥着衣袖来按捺住内心的澎湃。
一开口,便是颤音:“你不脏。”
你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人。
是她在黑暗里唯一的希望。
“我有一张卡,里面有三万,是从初中便开始攒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都给你。”她看向他,眼睛里全是喜悦,带着江泽看不懂的兴奋。
“还有一年我就成年了,到那时我就可以打工,四百万...虽然很多,但总归是一个具体的数字。现在A市一套房就要几百万,物价涨的这么快,一定能还完的。”
她说的很轻松,像欠了四百万在她口中不值一提,轻而易举的就能还清。
沈知瑶眼里流着光,脸上的笑容如明媚的朝阳,带着勃勃生机。
她握上了江泽的手,郑重的说:“所以哥哥,你别放弃,我会一直陪着你。”
陪你走过泥潭,陪你越过高山,陪你跨过大海,陪你看星辰,陪你追太阳。
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他在哪,她就在哪。
江泽轻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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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平凯街是危险的、血腥的、暴力的,同样也是繁华的、热闹的、喧嚣的。
江泽带着沈知瑶走在街道,灯红酒绿的招牌闪着光,咿咿呀呀的音乐充斥在耳边,往来的人虽然稀少,却不觉得单调。
闻到熟悉的味道,沈知瑶扯着江泽的手便往旁边走去,嘴里念叨着:“我上次来就想吃这家的包子,但是被我手滑扔掉了,这次我一定要尝一尝。”
江泽想到了那平头男脸上残留的韭菜,微蹙了眉,“那次你来平凯街是做什么?听王姨说你是来办事?”
她一个小姑娘,来平凯街能办什么事?
沈知瑶抿抿唇,不能让江泽知道徐郝就在榕城的消息,认真的忽悠:“我是来找你的,但是又怕你怪我,所以随便扯了个谎。”
她的样子可不像害怕,反而带着有恃无恐的得意。
江泽一瞥她,没吭声。
沈知瑶不知道他有没有信,只能将话题转意到别处,拿着两份包子递给他,“你吃过吗?我上次闻着挺香的。”
江泽接过,“没吃过。”随后闻了闻,还不错。
两个人在平凯街逛了个遍后江泽才带着沈知瑶回家,在路上,江泽对她说:“今天玩够了,以后就不要在来这里了。”
“为什么?”
“这里不适合你。”江泽加快速度,沈知瑶抱紧了他的腰,可怜兮兮的说:“可是我想陪你。”
江泽轻笑出声,慵懒又随意,“那等你成年在来吧。”
大不了他陪着她一起。
沈知瑶“嗯”了声,“好。”
他不知道,她对平凯街之所以这么好奇,就是因为这里有他。
若是江泽不在平凯街了,那她也不会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