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严肃补了一句:“保持联系,保持你这几年的良好记录,不许屏蔽我!”
照例不等秦川说话匆匆挂断,生怕他下一秒反驳。
但秦川显然没有这个心思,‘天在水’这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秦川已陷入回忆,难以再有心情听姚池说了些什么。
【十个一,开不开?】
【我不开。】
【因为你太沉了。】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时间作用是有限的,它们并不会由于过去的时间太长而被遗忘,反倒就在某处,等着一个关键词唤醒,依旧映在当事人的脑海里,甚至因为被妥善珍藏,比之从前,越发清晰。
天在水啊……
秦川一下子回忆起来,在那天醉酒后无比乖巧的易水,老老实实贴在他身上,黏糊糊问他。
【我们回家吗?】
想起易水把头拱到他的颈窝处,散着酒气贴近秦川。
【没想走的……】
【你也没那么讨厌。】
是吗?小水。
那么后来呢,开始讨厌了吗?
现在呢?还……讨厌吗?
他的手隔着外衣贴在锁骨中央,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还能怎么再次进入易水的人生。
他有了喜欢的姑娘,从偏离到秦川的世界里出去回归正轨,再也不会与他交汇。
秦川,承认你的虚伪,他按照你希望的长成了更好的样子,但他的人生没有你了,你后悔了。
你后悔了。
从一开始你就预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但你还是照做了。
没有你的日子里他更好了,但你呢?这确实是你想要的吗?
夜里秦川紧紧贴在围在他身侧的长枕上蜷缩,无论被子盖得多紧都有止不住的冷意从后背钻进来。
这三年他像和魔鬼做了场交易,易水站在其中阻止他心安理得。
在每一次累到脑子麻木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他们本可以有更好的方式面对这场离别。
即使最后的结局仍然如此,但他错在不该擅自决断。
易水对他的指责没错,他没把易水当做一个合格的成年人看待。易连山说得也并不算错,他也没把易水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所以失去易水成了他意想不到的心魔,这也合理。
在遇到易水之前,他的人生总是如此,他只需要对数字诚恳,对决断负责。
秦川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面对真心,也要掏出自己的真心,这是幼儿园的孩子不必学就懂的天生而来的真诚纯粹。
可秦川不会,他太复杂,二十几年来都只学了掩藏自己,对“真心”二字,懵懂无措。
易水来的不是时候,横冲直撞做了秦川体会爱情的牺牲品。
秦川还想要拥有易水毫无疑问是卑鄙的无耻念头,是他无可救药的庸俗下劣。
人的欲念可怕,贪婪之上仍是贪婪,他既要又要,盲目渴求。
他用离开易水换来秦川的游刃有余,却在得到之后还想寻回。
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爱情不是游戏,没有存档,没法暂停,中途退出就是结束。
学会这一件事,需要用一千两百七十五天没有结果的思念。
这已不是沉没成本这样简单,这是个看不到尽头的无底洞,秦川的人生被掀翻重整,像干涸的土地渴望溪流一样渴望易水。
十方的平稳让他前路坦荡,在回来之前,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易水还肯给他机会。
直到看到站在易水身边的那个姑娘时,秦川仍是这么想的。
可惜命运啊,它曾赐予你的,招手就能收回。
他也曾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如果他没有轻视爱情。
可是易水,我也还欠你一句爱你,还能不能,能不能……
“秦总。”
“秦总早。”
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响起,秦川一路点头致意,向每个久不见面的同事伙伴问好。
“乔宇,二十一楼现在是段泽轩段总接手掌管,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性格也不错,你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就跟他多学一点没亏吃。”电梯里秦川叮嘱。
孙乔宇晃晃悠悠问:“不能跟你吗?”
秦川揉了揉眉心答:“我才回来,不可能把你带在身边,有更合适的人教你,你多学多听,不要任性。”
而且,连日失眠,他不太舒服。
这事孙乔宇一早从他爸爸那里知道了,不过仍然不死心问了一句。
他也并不是依赖秦川,只是单纯喜欢这个大哥,还是和他在一起更自在罢了。
“你既然做好了进十方的准备就不能再孩子脾气,更何况你也不是孩子了。”秦川又说,“稳重一点。”
“如果你答应带我出去玩的话,我就考虑和这位段总友好相处。”孙乔宇凑到秦川身边暗戳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