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妈妈离开的这些年里,易水习惯了在外面像个浑身刺的混蛋,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才会成为思念妈妈的小乖。
他摁下了妈妈的电话,使劲睁着眼害怕眼泪落下来,越不敢越要想念妈妈,要提醒自己妈妈的存在,不能忘了她。
可已经很久没拨通过的电话竟然被接听了。
易水手一下子收紧,眼泪从眼角惊落。
“小水?你在哪里?”
是冯越。
易水不知道冯越用了什么办法,让纪明蓝的号码拿到了自己手里,但在那一瞬间迅速挂断了电话,捏紧手机,不知道该是什么念头。
应该愤怒的,生气怎么会有人霸占了妈妈的号码,但易水又没办法生气,因为那是冯越。
这让易水知道,不是只有他自己在日夜思念,除了易家父子,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还有一个人,永远不会忘了纪明蓝。
冯越会找来是意料之内的事,易水平静接受了,并拒绝了和她离开这里的要求。
两个倔强的人推拒不下,最后达成了一个折中的约定方案。
易水必须接受冯越的提议,去一个能保证他人身安全的地方工作,可以不接电话,但决不能断了和她的联系。
与此同时,冯越也决不干涉易水的生活,只要确认他是安全的,冯越会保持距离。
易水带着过分抵触的心,认识了姚池,并在他打来电话说工作有着落的时候深深皱起了眉。
冯越说:“我知道你妈妈会怎么告诉你不要打扰我,但小水,我想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妈妈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她冷静告诉易水:“我和你的妈妈清白纯粹,是我喜欢她,但她从没出格一步,你不必对我怀有敌意。”
她直言坦白:“你是她的孩子,对我而言,就像我的孩子。她对我心怀愧疚,但要你远离我不是弥补伤害的办法,如果你想替你妈妈赎罪,就请你别推开我。”
还有一句话冯越永远不会告诉易水,那对易水来说也并不是必须要知道的事。
她看着易水的脸在心里说道:只有看见你,我才能清晰感受到纪明蓝曾经来过这个世界,不是我的梦。
易水纠结难堪,想到他曾答应纪明蓝不要向冯越索取,但还是违背了和妈妈的约定一次。
来到秦川身边对易水来说是个不怎么美好的意外。
他一丁点儿也不想对他们保有善意,易水不是个好孩子,也不想做一个招人喜欢的好人,他对每个人都展露笑容,呲着牙和所有人进行看似愉悦的社交,但并不袒露哪怕一点点的真心。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
一样虚伪做作,一样伪善精明,一样令人讨厌。
就连想法都一样。
易水对秦川的厌烦是可以预见的,初识的秦川和令他难以逃离的噩梦父亲简直如出一辙。
易水一边讨厌,一边待在他身边,发现了秦川和易连山截然不同的好。
如果……如果秦川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似乎也不错。
有了这个念头的那一刻让易水惊慌失措,他意识到了不对劲,随着被失去理智的欲望裹挟,易水做下了无法挽回的事。
他不该碰秦川。
一切都变了。
连夜逃跑是易水的应激反应,他一向只想的出这一个办法,不知道还能怎么若无其事面对秦川。
易水不知道。
重新找了一个管吃管住的酒吧工作,易水以极低的工资为条件,作为一个没有身份的人留在了这里,除了弹奏之外还帮忙收拾卫生,有人看他长得好反复前来搭讪,又被他冷脸劝退。
也有就吃冷脸这套的,把他叫过来在他半围在腰上的围裙兜里塞上钞票,招呼他过来一起喝酒。
易水该生气的,该毫不客气挥舞拳头的,但那时候的易水生不起来气,他只是垂眼看着兜里的钱,慢条斯理把它们展平,放回客人桌上,客客气气转身离开。
他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和这个世界作对。
晚上他不得不蜷缩起来,睡在阁楼里,并不为这样简陋可怜的居住环境难受,这里有个三角形的玻璃窗,易水侧着身子蜷在这里就能看见外面的光。
只是孤独侵袭,从楼下传来喧闹的声音无法参与进其中,肆意快乐的热闹人群不知道,在他们头顶上有个无论什么声音都叫不醒的寂寞灵魂。
他把琴箱摆在身边,像是妈妈陪着他,在身边轻声哄唱:“小乖,小乖,我亲爱的宝贝,快快睡吧,妈妈守护你。”
他在昏暗的环境里缩在角落弹琴,手落在电子琴上就会想起最开始的时候,秦川坐在那架华丽的钢琴前用生涩的手法弹奏了一曲并不算好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