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包括为了秦川。
如果……秦川对易水的影响已经成为了会令他忽视生命安全也要寻找的存在,那么这应当不是一个精神思想健全的成年人应该有的感情。
他被接走,是不必秦川再选择的决定。
秦川自顾点头,说服自己这是对的。
李想下意识想反驳,但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去反驳秦川的话,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告诉秦川这种思想过于偏颇,不符合普世观念。
一般人在经历这样的事后只会想再也不会离开他了,会想受伤的人是如此爱我,我不会再轻易离开他的。
但李想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秦川的话有道理,只是解题思路实在刁钻,他的担心有理有据,这种解决方案也确实符合秦川的处事方式。
李想只能沉默着,送秦川回了家。
一直到半夜睡觉时,精神疲惫的李想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好好睡着,心里忐忑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回答,告诉了他为什么会觉得秦川的话无法反驳却奇怪。
这样的离开缺少了一个前提:在对方清醒时说出来。
秦川的离开是如此主观草率,充斥着以爱为名的傲慢,没有给易水一丝参与进去的机会。
秦先生,这样的爱,这样自以为是的爱,不是你最讨厌的吗,不是你付出了一切想要摆脱的吗。
可到了如今,连你自己也一意孤行替别人决断要不要离开。
易水不会喜欢的。
到那时候,你又要怎么面对他,又怎么像对我说的一样把这套说辞用在他身上。
恐怕到他站在你面前的那一刻,光是看着他的眼,你已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爱哪是那么浅薄的东西,哪里是你想就能舍弃的?
李想明白,秦川早晚有一刻会无比后悔,后悔在那一天没有追上去见一见易水,亲自等他醒来告诉他,别再受伤了,我很难过,哪怕是为了见我,也不要再受伤了。
不知道那一刻会是什么时候,或许明天,或许就在今夜。
但李想知道,不会太晚。
就在一天之后,李想以为的悲伤还没开始,就有了新的情况发生。他送秦川过去的时候有点沉默,总想看看后视镜里秦川的模样。
易水的爸爸联系到秦川,他想见见秦川。
秦川同意了。
他没理由拒绝,他也想问问易水醒过来没有,他还好不好。
即使做好了易水离开他的准备,但秦川没办法不担心他,也没办法不日夜思念想他好不好。
但让李想沉默的不是这些,是秦川把易水的琴箱装进了后备箱里。
走进秦川家的时候,玄关有三个箱子,其中就有竖在旁边的琴箱,李想梗住,没想到秦川竟然这么决绝,连行李都已经装好,要彻底把易水带出这个家。
“秦先生……”李想欲言又止。
事实上不必他说出口,秦川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只是摸上琴箱的颈,又很快收手。
“走吧。”
在下楼的时候李想垂眼看着易水的行李,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他对老板的了解。
秦川从不是一个过分冷漠的人,恰恰相反,只要有人肯多花上一点时间就知道,秦川的内心敏感,装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这可能连秦川自己都意识不到,他是如此习惯寂寞,却渴望拥有一个家。
在家里有一个与他相爱的人,可以等他回来。
他孤单了太久,连他自己都认同他是个注定会孤独一生的人,他并不觉得悲凉,只是习惯,并且享受一个人的安静。
但习惯也可能是因为从没尝试过另一种人生,从没有一个易水出现在秦川生命里,以毫不畏惧的姿态把秦川当做秦川。
不是秦先生,也不是秦老板,易水只把他当做一个讨人厌的家伙,以恶劣的心接近他,又以真诚的喜欢温暖他。
没人能讨厌赤诚的真心,秦川不适应,却喜欢。
孔逍舟失败在他和秦川太像了,在一个商人斤斤计较的市侩上,孔逍舟和秦川一样,半点不肯让步认输。这样的精明用在感情上,无论你多喜欢对方,结果大抵都不尽人意。
秦川感受不到孔逍舟的喜欢,也无法喜欢这样的孔逍舟,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更像是两颗星星,各自闪耀着自己的光,谁也无法温暖对方。
易水不同,他冷酷装样子,却带着谁也无法比拟的热烈,扑进了秦川的星系里,不顾一切要照亮他,燃烧他,要秦川和自己共赴这场盛大的喜欢。
他越烫,秦川越怕。
秦川明白他给不起,越是如此,则越愧疚。但愧疚的心在一段感情里就像慢性毒药,总有发作的一天,累积越多,则越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