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答应了要去拿东西, 但林卓绵一直没有付诸行动,陈野望问过她几次,她都说最近没时间。
他最后一次跟她提这件事的时候, 她正在救援队的基地整理后勤物资,手机放在附近的担架上。
陆思进站在她旁边, 正跟一个老志愿者聊自己明年下半年要被调动到G城的事情。
他瞥见林卓绵的手机上有电话进来, 顺手敲了敲置物架的钢板:“有人找。”
林卓绵停下手里的动作, 从担架上拿起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的时候微微地一顿。
陆思进觉得她看起来不太想接。
但林卓绵还是接了, 走开几步, 轻轻叫了一声师兄。
“什么时候来拿东西。”陈野望说。
她习惯性地要用没空做理由搪塞过去,但陈野望接着说,他之后可能要卖房子,让她尽快过来。
林卓绵愣了下:“怎么想起来要卖房子?”
陈野望的理由看上去很正当:“创业需要启动资金。”
林卓绵一只手搭在面前的置物架上,冰凉的触感碰在指关节上:“好,我晚上过去。”
她说完就想挂电话了,而陈野望却问:“你还在救援队?”
林卓绵说在。
他沉默了须臾:“以后打算一直做这个吗。”
林卓绵“嗯”了声:“可能吧。”
陈野望没说话,但也没有挂断。
两个人听了一会儿彼此的呼吸声。
陈野望突然说:“不舍得挂?”
他很少说这种类似调情的话,林卓绵假装没有听懂,抿了抿唇说:“那我挂了。”
放下手机,她发现老志愿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陆思进正倚着架子看她,手里抛一把尖嘴钳玩。
“有人追啊?”他问。
林卓绵说:“男朋友。”
陆思进挑了下眉:“看来感情一般,你连接个电话都怪不乐意的。”
又问:“他同意你来干这个?”
林卓绵继续埋头整理,不想多说:“跟他没关系。”
晚上她在基地吃过饭,打车去了陈野望那里。
陈野望刚洗完澡,来给她开门的时候头发上还带着潮意,身上有很干净的沐浴露味道。
他穿了一套黑色的睡衣,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是散开的,露出了锁骨和一点肌肉的轮廓。
林卓绵别开视线:“师兄,我来拿东西。”
她在陈野望这里住的时间不长,却放了很多小物件,但她这次来,不是为了那些,只想把林洛在海洋馆给她买的那只企鹅公仔带走。
她明明记得自己放在书房里,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
陈野望靠在门口,单手插在兜里看她,她转过身问他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他没回答,却说:“就放这不行么。”
“不是要卖房子吗。”林卓绵平静地看着他。
陈野望跟她对视,过了片刻,他把手放下来,问她:“绵绵,你真觉得我把你叫回来是为了让你搬东西走?”
林卓绵眸色一闪,她低下头,想离开书房:“我去别的地方找找。”
陈野望握上门把手,用胳膊拦住她。
林卓绵没办法地站在那里,陈野望离她近,她开始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温度。
她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抬眼飞快地一扫他,又垂下了视线。
陈野望叹了口气,两只手捧起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你哥哥的事情我听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卓绵听他提起林洛,浑身僵了一下。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打听到了。
陈野望继续说:“绵绵,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林卓绵的眼圈泛了红。
她能看出陈野望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归结为林洛去世受了刺激,但他不知道,对她造成最大打击的,其实是那一条她延迟了四个小时才看到的短信。
林卓绵将手搭上陈野望的小臂。
“师兄,”她努力压制声音里的哽咽,“你把那只企鹅给我,好不好。”
手上用力,她挣脱了陈野望。
一滴眼泪落在地板上。
陈野望无言地看着她,半晌,他走进书房,打开书架底部的柜子,拿出了被防尘罩包好的企鹅公仔。
林卓绵把玩具紧紧抱进怀里,深吸一口气,对陈野望说:“师兄,我走了,你要是卖房子的话,剩下的东西就都丢了吧。”
后来她想起来,其实那天就该跟陈野望说分手的。
一直拖着没有提,是因为舍不得。
她带着公仔回了学校,走进宿舍的时候,原本范范她们正在讲什么笑话,看见她进来,立刻噤了声。
都知道她心情差,不想刺激她。
林卓绵自己走到阳台上,抱着怀里的企鹅,无法控制地想起林洛带她去海洋馆那天的每一个场景,眼泪又不知不觉流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