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的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到达大厅的液晶屏幕上每一秒钟的跳动都显得很漫长。
人来人往, 带起的冷风拂过她的面颊,她捧着保温杯眼巴巴看着那个出口,一等就是五个多小时。
凌晨一点半,屏幕上的航班信息终于更新,她松了口气,至少是安全的。越是知道他接近,她的心情便越是忐忑。
她匆匆忙忙去了一趟洗手间,仔仔细细检查了自己的容貌,整理了自己稍显凌乱的头发才又回到刚才的位置等他。
凌晨两点,她终于见到了日思夜念的那个人。
十八岁的楼泽玉已经是一米八几的身高,眉眼还是青葱的少年模样,完全没有现在的成熟冷厉。他虽清瘦,脸部线条却柔和,那双晨星般的眼睛哪怕疲惫也眼底有光。
他匆匆走来,棕色风衣上带着些许凉意,手上的行李箱被他随意推出去,安语走上前,撞上一个结实的拥抱。
以往的分别和重聚,拉拉衣角就已经是他们最亲近的举动,所以那是她第一次和楼泽玉拥抱。
没有吴叔叔在一旁看着,她在惊讶过后大着胆子去环住他的腰,亲昵埋进他的胸口,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感受着他的心跳和怀抱的温暖。
楼泽玉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小声责怪:“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
她被楼泽玉按在胸口,只能闷着声音说:“说好了要等你的,我不能食言。”
她高兴抬起头,眼巴巴望着他问:“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楼泽玉唇角带着笑,再一次把她按进胸口,故意用力揉着她的头发,语气宠溺:“带了带了,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只想着礼物,没有想我啊?”
她毫不犹豫回答:“想了想了,天天都盼着你回来呢!”她又抬头问:“泽玉哥,以后你是不是都不用再离开家了?”
他伸手替她整理着刚才被揉乱的发,笑着说:“是,以后就在家里陪你。”
手中捧着的甜米酒还一口没喝,她就已经尝到了幸福的滋味,是楼泽玉带给她的。
但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她就病倒了。
她其实身体很好,来楼家六年时间基本没有生过病,偶尔有一点打喷嚏多喝点热水自己就好了。
那是她第一次病到起不来床,把楼泽玉吓坏了。
她病得迷迷糊糊,却也知道楼泽玉整夜守在她房间。
她的那张小书桌就在窗户边上,桌上有一盏她很喜欢的兔子台灯,自从妈妈去世以后,她晚上睡觉总会开着一盏灯,但那天晚上台灯昏黄的光被楼泽玉的身体遮挡,她睡得很不安。
恍惚中,好像是有一团迷雾把她重重包围,她惶恐喊着:“妈妈,妈妈。”
印象中那个温柔的声音没有出现,是楼泽玉的声音在混沌中一把抓住了她。
“安语。”
她知道那是楼泽玉,在楼家,只有他会叫自己全名。
她无力的手动了动,下一秒就被人握在了手心。
明明害怕又难过,却因为被他握着手,不安的心一点点被抚慰,她不再颤抖,也不再害怕。
她知道,这双手会牵着她走出迷雾。
清晨醒来的时候,楼泽玉垂头坐在自己床边,他整夜未眠,察觉到自己的动作,立刻朝她投来关注的目光。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已经让他十分疲累,这一整夜的守护让他眼底的青黑更加明显。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有些不清楚他为什么在这里,但又很开心他在这里。
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安语就先问:“泽玉哥,是你在叫我吗?”
他唇角轻轻一弯,“你听到了?”
她点点头,应:“嗯,谢谢你。”
给她安定。
两人沉默对望,似乎是感冒还没有好,她有些发热,便推推他的手臂说:“你快去睡觉吧,我已经没事了。”
楼泽玉替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面色稍稍恢复才起身离开。
临到门前,她叫住他。
楼泽玉回头问:“怎么了?”
她攥紧了身上的被子,小声问:“泽玉哥,周末能不能带我去小荷镇玩?”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说:“好。”
她那时候想,楼泽玉之所以答应得这么干脆,一定是因为心疼她等了六个小时而生病。
小荷镇离市中心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因为古镇建筑保存完好,又极具江南水乡特色,前两年市政府将小荷镇开发成了旅游景区。
楼泽玉并不知道她去小荷镇的真正目的,他可能真的以为她想去玩。